连暠平静的讲述他这些宫闱秘事。
可是我却听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简直不可思议,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皇后居然被皇帝毒杀?还是悄悄的。
是呀,我忘了,这不是那个看起来温情脉脉的皇宫,这里从来就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地方。父子相屠,兄弟操戈,本就是常态。
对蓉儿来说,这些事更加震撼,而她不仅不是一个旁观者,她无可避免的被卷入这些阴谋中,被这些罪恶的人伤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连暠,父皇毒杀了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孩子居然也死于非命。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领,浑身颤抖着,早已泪流满面。
孩子,那个孩子在她腹中仅仅呆了三个月,就死于一场阴谋中,而她可能再也无法拥有孩子了。
可她现在没有力气为自己的过往感伤。她在为他的丈夫心痛,他知道他面上平静,可是他的心却伤痕累累,他要如何接受面对这一切。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痛苦,满满的都是恨意,他已经被仇恨遮蔽了双眼。
不,她不要他为往事痛苦。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扶上他的臂膀,颤声道:“殿下,这……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忘了吧。况且,况且……孩子的事却与别人无关,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样一番话。
连暠却阴鸷的笑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蓉儿:“不小心?你可还记得你摔倒的时候,红袖这些你信任的人恰好都不在你身边,为你诊治的太医后来居然也失踪了,我命人找到他时,发现他已经死了,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而且,宋后亲信的内侍前年被放出宫去,我命人找到他,用他侄儿的性命要挟他,他承认了,他确实曾经替宋后收买太医。”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笑容也是冰冷的,蓉儿很害怕这样的殿下。
“总之,是我们和这孩子没缘,怪不得旁人。”她回避着他的注视,她不想思考这些,她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宋后也跟此事有关,她情愿从来不曾听过这些事。其实,她很胆小,也很懦弱。
但她知道连暠已经彻底陷入这件事中去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他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暠却不放过她,捏着她的肩膀,满面愤恨,厉声问:“蓉儿,你难道不想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难道就让他白白的死去吗?”
肩上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痛楚的样子刺痛了他,他也心也痛了,收回自己的手,喃喃道:“难道你晚上做梦的时候不会梦见我们的孩子吗?可是,我总会梦见他,他明明是刚出生婴儿的样子,却会说话,他让我替他报仇。”
“报仇?找谁报仇?”蓉儿瘫坐在塌上。她从来不曾梦到过那个孩子,难道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孩子竟不愿出现在她的梦中吗?
连暠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事吓到了她,可是她该知道,他需要她的支持。
他轻轻的为她拂去额前的一缕碎发,将她抱在怀中:“就算我们放下这件事,不再追究,可现在老四老六觊觎皇位,只怕已经容不下我,就连父皇也因我平定南越之功而有所防备猜忌,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怕成了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父皇要废了殿下。”她追问。
“就算父皇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老四已生出这样的念头。你知道前些日子,云州的事是怎么传回朝里的吗?就是他们,他们处心积虑谋划,然后在背后推波助澜,要不是后面的事发展出乎大家意料,不受任何人控制,只怕我现在已经被废了!”
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翻起这么一件事!原来背后有这么多阴谋!
蓉儿也慌了,她想不出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她不想报仇,也不想去害人,可是,他们什么都不做,竟也有人追着不放过他们。难道真的死路一条吗?“我去找我爹,让他劝阻父皇,父皇很看重他,会听他的话。他会帮我们。”
“劝阻只怕没用,而且,你爹……”连暠突然止住了话头。
“那怎么办!怎么办?”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自言自语道。
他拍着蓉儿的背,轻轻的抚慰着她:“蓉儿,你别怕,你知不知道紫玉道长,父皇这些年一直服食他所制的回春丹,那丹药初服时,令人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其实是透支寿元精气。加上他对妃嫔又放纵无度,身子早已是外强中干。昨天宴会之所以早早结束,就是因为父皇突然胸闷,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他笑了笑,“宋后和四弟如此急切的撺掇的父皇来到平江,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没错,平江城是信王连杲的封地,更重要的是,离这里不远的宜州守军正是他岳父杨震的势力范围,要是皇帝突然死在南巡之地,凭他在此地的实力,说不定真的可以扭转乾坤。
“殿下要做什么?”蓉儿双眼红肿的看着他。
他起身走到殿中,背对着他,沉声道:“该做个了断!”
她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表情,可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实在害怕这样的殿下。她也不想报仇。
可是她也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经历那些事。可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尤其此刻,面前所有的人都是敌人,都要与他生死与共。她在心里无声的笑笑,也许真的可以实现她的心愿,生相伴,死相随。
蓉儿起身下床,整整衣服,跪在连暠的面前,像他们大婚时那样向他行礼:“不管殿下如何抉择,蓉儿都追随殿下。”
这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妻子对丈夫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