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桃林路上,追命这话唠又闲不住,东一句西一句问着小尤,终于知道这小尤本是东南戏班琴师,机缘巧合下遇见翡乐收留,带入桃源还拜了墨春秋为师。
“小尤,你说你和翡乐都是爱花爱乐之人。爱乐嘛,我信。可也不见你像翡乐那样头上插着花的,怎么你身上也有那股好闻的香气?”
小尤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朵早已干枯,花瓣边缘血迹斑斑的紫幽兰道:“是这朵幽兰花,她救了我,还让我遇着翡乐老师!”
“噢”追命看出小尤脸上的伤感,便赶紧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这无情去后山取到泉水了没,诶,是后山的温泉离竹屋近,还是桃林离竹屋近啊?”
“后山温泉便在那头。论行程倒差不多。”小尤用手指了指西面的小山。
“有意思,我们得快点,我要赶在无情前面回到竹屋!”追命撒腿便跑,一下子便把小尤抛在后头十几丈。
“诶,别跑了,那边就是,再跑便过了!”小尤在后面挥手道。
追命这才瞧见桃林入口处东面一颗歪脖子大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但树顶上仅开一朵如血般红火之花,想必这便是血芙蓉。于是追命一跃而上,采了那花。又远远避开,想看着树倒下。
不想那树竟纹丝不动,追命性急,又跑到树下,踢了踢树干道:“奇了怪了,这树咋什么反应都没有?”
“轰”的一声,那树轰然倒下,追命饶是够快,也仅仅刚好逃出大半个身子,右小腿被砸到。
“干嘛,感情你也会偷袭!差点断了子孙根。”追命拍了拍树枝道:“对不住了,美女还是比你重要!”
“呵呵呵”徐徐飘来一阵怪笑声,这怪笑声笑的追命心里直发毛,却见身旁一丈外落下三人。
追命看到三人中的一下半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子,便呆了,脸上也变得凝重道:“弄影,你终于出现了!”
“呵呵”华无庸笑着把手中的山水折扇合上道:“弄影啊,你到哪都不乏追求者啊!”
“华无庸,我真真佩服你,对着个男子还可以笑得这么淫乱!”另外一个当然便是华无庸的老对头苏不附。
“你!”华无庸收起笑容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小心交不了差!唯你是问!”
“各位,我何德何能把你们都请来?”
“崔大捕头,今日你不过布衣之身,不食朝廷俸禄,且把汗马解药交予我们,功劳我等替你领了,好处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否则…”苏不附道。
“追命”花弄影高声喝道:“你快把那汗马解药交出来,我们可考虑放你走。”
“谢谢。不要说解药不在我身上,就算我有也不给!对了,解药就在无情身上,你向他要去啊?”追命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华无庸打开手中折扇,飞身而上。
追命抽出压在树下的右小腿,勉力站起身来应战。
只见华无庸横挥手中巫山云雨折扇,那扇骨便吐出无数寒光,直朝追命身上招呼。
“月寒星稀”追命边说便弯曲起右腿,仅左脚独立施起醉卧南柯身法,轻松闪过。
华无庸竖起折扇,扇面边缘竟发出蓝光,照着扇面上画着一女子,酥胸半露,眼神迷离,勾人魂魄,如梦如幻。
“春梦了无痕”追命可是老江湖不吃这套,终于使出“追命七腿”中第三招:追痛。
只见华无庸四周都是绰绰腿影,一个不留神,追命的左腿踢中扇面,那美人扇面反了过来,照着华无庸。
华无庸脸上惊讶不已,连忙闭眼,又奋力后撤,折扇左右挥动,还上一招。
“多情女子痴情郎”当追命看清扇面上的画时,心中有点悔了,却无怨。因为这扇面画着一美艳女子正在屏风前与众男子饮酒作乐,而屏风后一男子翘首以盼,那眼中深情仿佛与自己当年无异。
“错了!”华无庸一扇正中追命身上道:“此招找叫做如意图,你心中所想便是你所见之画。”
追命心知不妙,踉跄几步道:“卑鄙小人!”
这时桃林中传来小尤声音:“追命大哥,快到我这!”
追命一看,小尤人在桃林中,手中拿起绿箫吹出一首曲子。那桃林中的桃树竟像听懂似得,纷纷移动起来,把原本的小路都打乱了。可追命却挪不开脚步,不仅因为之前腿受了伤,再加上华无庸那一击,自己内气暂时被封。
“班门弄斧,”苏不附一个箭步没入桃林中。不一会,桃林中抛出一人,刚好跌落在花弄影身边。是小尤!
花弄影看着小尤,又看见那绿箫滑落在地,绿箫上有一朵花形烙印。
花弄影似乎看的出了神,伸手要去拿那绿箫。
小尤一把夺过道:“别碰它!”
花弄影缓缓道:“它很重要吗?”
“它是我生命中的念想。我死了还要带它见我姐姐!”
花弄影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差点瘫软。她再认真看着小尤,不错,这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难怪刚才自己看他总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花弄影脑中迅速闪过一些片断,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生命中最深的记忆也是娘亲带着她和尚未足岁的弟弟一同逃亡。那时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看着娘亲吹着绿箫哄弟弟入眠,那支绿箫上便有这花形烙印。不想一次逃难途中,自己与抱着弟弟的娘亲走散。后来自己几番周折最后还是被官府抓住,还充为官妓……现在弟弟便近在眼前,可花弄影明白决不可轻易相认!因为朝廷钦犯的子女,女子或可充为妓,那男子必死罪难逃。
不及多想,花弄影朝小尤使了个眼色,又推了他一掌。小尤顿时后移十丈开外,便赶紧往竹屋方向跑去。
苏不附刚刚从桃林中探出身子,瞧这情形,喊道:“怎么回事?”
花弄影道:“这厮使诈,原来内力了得!”
华无庸本想追,可又想身旁的追命才是目标。
只见追命忍痛拔开腰间酒壶盖子,喝上一口,顿觉浑身轻松不少。
华无庸急忙再次挥招而上。苏不附也过来帮忙。
追命瞻前顾后,好不忙乎。
突然一条长袖裹住了追命的左腿,追命定睛一看,是花弄影。
花弄影道:“不要顽抗了。走罢,见你师兄去。”
此刻,无情已来到后山温泉,只见温泉热气升腾。可谷石陡峭,倚云座又到不了石头狭处。他便折下一条粗枝,当做绳子系在木桶上,向温泉水中探去。
却听见温泉中央的雾气中一女子歌声袅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无情仿佛听得恍了神,山岚渐渐散去,那女子背影依稀可见。
无情连忙转过倚云座道:“弄影,你怎会在此?”
那女子止住歌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在此?这山花烂漫,人见人爱。只是想问问无情捕头,这山花可比得过进贡之花,比如牡丹丹桂之类?”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呵呵,人说无情四绝,见血封喉。没想到您这话也是杀人不见血,不错,弄影一个烟花女子,开心一日便是赚一日,也不曾长远打算,但实在不配大人如此教诲!不过,好花终需绿叶扶,不是吗?”弄影说完便以一条长布裹住身子,又把另一条长布迅疾击向无情身边的树木。
只见漫天花叶纷纷落下。看似极慢,又极美。
无情没有动作,只凝望着即将飘至的花叶道:“天女散花…”
花与叶终于落下,还是那般色泽斑驳。只是一些花间叶边还带着点血痕,像是镶了红边似的,绝美异常。而无情身上毫发无损,倒是弄影踉跄几步,手面上割出几道浅浅血痕。
“好好”苏不附现身道:“今日终于见识什么叫做‘天堂有路’,倚云座的确不可小觑,不附手痒前来讨教讨教!”
说完便亮出铁笔,使出一招“真卿勤礼碑”,此招乃从颜真卿的楷书演化而来,故使出来四方八稳,罡气雄厚,直扑无情。
无情驱动倚云座,倚云座的封锁秘技“四面楚歌”也毫不示弱,也直扑苏不附。
二人几乎同时收手,否则两败俱伤。
苏不附又使出了“张旭狂草帖”,只见连绵不绝的罡气鼓动着周遭树叶飞龙走凤般无序飞扬。
无情单手一挥,终于使出了暗器绝技“月半弯”。
只见树叶顿时不再乱飞,服服帖帖落了下来。
苏不附脸上挂不住,忿忿使出最后一招“羲之兰亭序”
只见团团乌气,围住了无情。
无情也使出了明器第一绝“无恕闪”。
闪光过后,苏不附用左手扶着右臂,铁笔“哐当”一声碎成飞屑落下。
温泉旁一块大石后,华无庸正看着花弄影道:“弄影,你真美。”
“真的吗?都这情形了,你还不把追命押上?”
“哦,对对。”华无庸道:“这小子被我封了全身穴位。看来还是弄影你想的周全,把这小子带上省事不少!”
于是,华无庸便推着追命出去。刚出大石,想潇洒出声要挟,却觉得右脚踩着软软一物,低头望见脚下的一条毒蛇死死咬住了他的右脚踝,旁边还有一香囊。
华无庸痛苦的看着花弄影,像是在求救,可来不及叫唤,便倒地不起。
苏不附正好看到华无庸倒下这一幕,接着又看到追命推着花弄影出来,花弄影道:“苏大哥,救我…”
苏不附摇摇头,像是绝望。手中却突然扔出一个烟雾弹。
一阵浓烟过后,苏不附、花弄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