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过去,朱友贞都没有再来驻华苑。
方诗雨更是求之不得。
她一想到那天晚上朱友贞的言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他此前的表里不一更是说不出有多厌恶。她也懒得去找他解释,切,她方诗雨也是有骨气的!
不过有骨气也是需要代价的,方诗雨的代价就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堂而皇之地离开别苑了。
接连两次,她都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说是没有公子的允许不敢放行,说什么万一少夫人有什么意外担待不起。
方诗雨一听,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叫有意外担待不起?她方诗雨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回听到过这种理由?明摆着是朱友贞这个混蛋不让她出门!
不过她也不好难为侍卫,毕竟他们也是听差办事。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人,她当然也不能去找朱友贞。于是,她只能窝在驻华苑里,闲来无事就在心中腹诽,偷偷骂骂那个害得她寸步难行的朱友贞。
这天,正当方诗雨百无聊赖,趴在窗边打盹之际,采依过来禀报,说王妃想念三公子,让公子带夫人回府一聚。
一路无言。诗雨和朱友贞一行人一到王府门口,家丁就将二人引至后院王妃张惠的寝殿。
二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朱友贞赶忙紧走两步,不等门外丫鬟通传,便推门进了内室。
诗雨心里也是一沉,赶忙吩咐采依在外等候,便也随着朱友贞进了门。
嫁进来没多久,她就知道张惠身体一直不太好,上次她和朱友贞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染了风寒,难道到现在还没好?
内室收拾得很干净,若有似无的香气中夹杂着药草的气味。
张惠斜靠在床上,脸色有些泛白。她一见朱友贞和诗雨,眼中一亮,笑着便想要起身。
朱友贞见状赶忙走到床前俯下身,并朝着床边的李嬷嬷道:“母妃病成这样可找大夫过来瞧过?”
李嬷嬷连忙低头道:“瞧过了,王爷还特意请宫里的王太医过来给王妃诊治的,说是风寒入体,需要调养些时日,不过没什么大碍。”
朱友贞这才稍稍放了心。
张惠拉着朱友贞的手闲聊了几句,才留意到皱着眉站在一旁的诗雨。
“你瞧,只顾着跟你说话,倒是冷落了诗雨,瞧瞧,都不高兴了!哈哈,快过来让母妃看看!”张惠笑盈盈地招呼诗雨过来。
诗雨虽然对于医理并不是很精通,但曾经也听洛碧讲过很多。她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酸涩的味道,她能分辨出那是治疗咳血的神药花蕊石的味道,再看着张惠苍白的面色,她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见张惠唤她,诗雨收敛了心神,赶忙笑着坐到床边拉住张惠的手,道:“是呀是呀,母妃只惦记友贞,都快把我忘了,我自然是心里不高兴啊!”
张惠自然知道诗雨在开玩笑哄她高兴。她细细地端详了一阵,宠爱地摸了摸诗雨的头发,道:“才几日不见,诗雨怎么瘦了这么多?快跟母妃说说,是不是友贞这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诗雨一听,险些掉下泪来。看着张惠眼中毫无遮掩的宠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远在苏州的家人。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朱友贞,笑道:“友贞平日对我很好,再说,母妃这么宠我,他怎么敢欺负我呀?只是最近天气热起来了,没有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自然就瘦了。”
“没有胃口呀?”张惠眼睛一亮,“会不会是有了?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看看?”
“啥?!有,有了?”诗雨脑子有点溜号,不明白张惠的意思。
“咳咳,我是问你是不是怀孕了……”张惠笑得一脸温和。
诗雨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好不?!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妃多虑了,前段时间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诗雨只是吃坏了东西,没什么大碍。”朱友贞在一旁淡淡地开口。
“是啊是啊,”诗雨赶紧接了话,“只是吃坏东西了,吃坏东西了!!”说完,她感激地朝朱友贞笑了笑。
朱友贞看着诗雨的窘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只是吃坏东西了啊……”张惠脸上有些失望,她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你父王常年在外征战,你的姊妹们也都嫁了人,连你们也搬出去了。这个王府越发冷清了。你们成亲日子也不短了,也快些生个娃娃来给我做个伴呀!”
朱友贞面上也有些难堪,他轻咳一声道:“现在外边战乱不断,我也应该以国事为重,替父王分忧,至于其他的还是等战事平息再作考虑不迟。”
“哼,都怪你父王,”张惠忿忿地说,“还总派你出去南征北战的,害得你们夫妻不能团聚,等他回来我一定得跟他好好说说!”
“哈哈哈,怎么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啊?”张惠话音刚落,朱温便笑着走了进来。
诗雨真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世人眼中残暴成性的朱温啊?这对老夫妻还真是……
诗雨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向梁王俯身行礼。
张惠在一旁插了话:“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你呢,日后就不要派友贞出去了,赶紧让他俩给我生个小孙子陪我啊!”
朱温笑道:“夫人这是什么话,堂堂男子汉,当然要以报效朝廷为重,哪能总是想些儿女私情呢?”他又朝着朱友贞道,“你回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交代。”
朱友贞会意,随着朱温去了书房。
诗雨只有陪着张惠闲聊,无非是说些家长里短,顺便催她赶快生个娃娃给朱家延续香火,说得诗雨不知所措。张惠看着诗雨的窘态,笑得合不拢嘴。
朱友贞和诗雨二人的到来,让张惠心情大好,精神也好了很多。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朱温和朱友贞父子两人便回来了。
听着张惠抱怨了半天,诗雨才明白,今日晋阳流寇作乱,朱温这次要派朱友贞带兵支援。
得知朱友贞又要出门,诗雨心中窃喜。一想到自己终于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出门,她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正在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之时,张惠幽幽开了口:“你们将士们南征北战,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要独守空房,每日里担惊受怕,饱受相思之苦。”她顿了顿,转向朱温道:“不如这样吧,此次友贞行军把诗雨也带上吧!”
诗雨一下就傻了眼,刚才眼前出现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灭。朱友贞也傻了。
“不行!”二人几乎是同时出了声。
张惠不解地看着二人。
诗雨试探着说:“那个,我笨手笨脚的,和友贞一起过去,我怕会给他添麻烦。”
朱友贞也点头道:“诗雨说得有理。行军打仗携带家眷本就是兵家大忌,如果途中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张惠有些生气:“以前我也不是没有跟随你父王打过仗,现在不还是安安稳稳坐在这儿?!男子汉就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保家卫国?”
看着张惠难看的面色,朱友贞和诗雨都不敢吭声了。
朱温赶紧过来打圆场:“好啦,就别再让你们母妃操心了,就这么定了,赶快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你们两个一起去!”
于是,二人虽然心里都是十万分的不情愿,却也只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