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被女孩缠的没法子,也只能是护崽般的老母鸡般,轻瞪了吕不离一眼,提示他收敛一些。
吕不离瞧着眼前快长到他眉眼处的苏白,心里委屈的对手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就是小虾米啊小虾米。
看了看苏白打从进门就微皱的眉头和下意识去扶发的手,便清楚了他这是忍够了这身行头。
便不情不愿的作出那副为人师长的正经模样,对小丫头伸了手:“小丫头先过来吧。他要去换衣服了。”才引着她也往阿朱那边去坐下。
那袭月白袍的卫公也是眉目如画,姿容胜雪的一位,且直直的坐着便透出股雅人深致的味道。看着二十余岁的样子,气度却是比在座数位都显得成熟稳重。
小女孩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他附近,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聊了一会,才注意到一直在旁一直瞅着自己的小女孩。
卫公难得在这处看到生面孔,也生了些好奇的心思。便问向主人阿朱:“梦红阁又添新人了?这是你打哪儿拐回来的小丫头?”
阿朱对此的回答却不是很热络:“游庙会,自己跟回来的。”
卫公打趣她:“我怎么不知道阿朱近竟喜欢做起善人来了。去年领了你家那愣小子还未成事,今年又准备养个俏丫头?”
别人或许不懂,但阿朱自己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的。便笑了笑回到:“所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没听见那臭狐狸的话么,这丫头可不是我找来的,而是我家那愣小子给自己带回来的......”
阿朱最后的词一字一顿:“童、养、媳。”
小女孩听到这三个字出口却惊出了一身的汗,她这是刚出虎穴便再进狼窝?
可话音未毕,一阵料峭的寒风却透过那撩开的帷帐吹了进来。
已换好衣服的苏白正踩着这话的尾巴进了屋门来。
小女孩一眼认出了,这便是她抓了一路的仙子姐姐。
分明着了和上座那叫阿朱的浪荡公子一样的白接青裥衫衣服,却好看的一时让她呆了。
风姿持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若醉也,巍峨亦似玉山之将崩。天人不敢看,恐一见坠红尘。
他竟是个郎君。叫小岚的女孩想起了二人的打趣,刚是想质问他们无耻的话,一下便重塞回喉咙下面去。
苏白对她的想法可不自知。
只是进门前恰听到阿朱说了那句童养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像被碱水泡过一样瑟缩。他只当是自己满肚堂堂的善心竟被曲解了而不快。
苏白在吕不离和阿朱身边待了这一年余,别的没学会,对外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却是学了十成十。
自觉的走过来,也朝那卫公一拜:“苏白见过卫公了。”。
苏白才入座,说道:“卫公莫听姑娘消遣我。这不是蜀地暴动么,多少难民流离失所,这女孩便是其中之一。我们去庙会,恰遇到那贩子强迫她行鸡鸣狗盗之事,便顺手救了她出来。”
苏白才转身对那女孩说:“小岚是吧。你言说的救你同伴之事,我等是没什么好办法。但你面前的这位卫大人却能帮你一二。”
阿朱瞧着眼前这幕,却在心间叹了口气:她虽然不喜她,可也没真想将她拉进阁里这趟浑水来。
可她呢,本是别人的遭遇,非要自己揽下来做主。最终搭进去自己一生的命运,谁又救得了谁,这姑娘将来可莫要埋怨苏白才好。
后就是小岚和卫公的聊叙了。
这一夜,那叫小岚的女孩便去了连翘那挨着阿朱不远的屋里同睡。
四五更天,待那叫卫公的男子走了。
苏白也沐浴后,自觉给冬日里常捂不过被子里的阿朱暖好了被窝。窝在她炕上的被里,却等了很久都不见阿朱进来。
便只着了中衣出来。
但他还没转过屏风去,阿朱正遇上走了进来。手腕里搭着的是他一套干净的青白长衫。
阿朱是个没伺候过人的,还是拙手笨脚的给他穿了上去。他也只当是外面有了什么急差事。
阿朱只拉了他的头来,朝他眉目间一吻。
这不是她吼着要培养感情,她要入睡了才做的么?
他疑惑的望着她有些乏了的眼睛,听到她说:“阿碧大了。以后也不必再日日侯在这了,这些活路,便让那小女孩替你吧。又不是没给你安排屋子,男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搁我这屋里睡那小塌再长不高了。”
苏白才觉得,她提来的这件外衫,哪里有半点温度。不过兜了一袍寒风罢了。
那茸领子的披风也未披穿,便掀开了帷帐,走进那凌晨的霜雪中去。
第二日,果有一人噙着阿朱的令牌来阁里取钱。
正是那人贩子的头目。九流的营生行,谁没听过梦红阁的大名。像他这种人,即便是取钱,也不敢说随随便便的拍个喽啰去了事。
到了阁里,竟到手十两黄金。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震得他只能夸梦红阁大手笔。
他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去,却见住处已贴了官服的封条,他的一群小娃都被救了出去,而那妻儿和手下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未干的鲜血。
他才明白,手头上这锭金子的重量。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人,但梦红阁的事,他管不了更不敢寻。可这个小丫头,他一定同他不死不休。
这时,吕不离已经带了消息送到了阿朱的房里:“姑娘,那汉子已经将钱取走了。但今日,卫大人不是已吩咐了官府和那小岚去救那帮娃娃么,姑娘却独独留他这牵头的人一条性命是为何呢?”
斜倚着的阿朱这才睁了眼撇向他:“这就叫因果,多好玩啊。”
何况,那叫小岚的是个善茬么?真当我梦红阁的势,都是随她支使利用的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