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险死还生,那就预示着一种很可怕的结果。江叔叔很可能,在旁边的被翻动过的泥土里了。他不知道江叔叔能不能像他一样的“幸运”,现在还能呼吸着空气。
杨晨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甲断掉了。感觉到手上的血渗到了泥土里。咬着牙,不断地向身体两边拨开泥土。就像一个傀儡般地机械地拔动着泥土。
终于,杨晨感觉到像是触摸到衣物之类的东西。他的亢奋让他忘了疼痛。杨晨摸到了血肉模糊的头部,这样的伤,显然再无幸存之理。他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尽管看不清楚,但杨晨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江叔叔。他心中愤怒的火一阵阵冲向头脑间,此时要是有人看清的话,只见一个满面通红,头发直立,挥舞着血淋淋的手指的小怪物。他的又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开了他。
杨晨仰天嘶吼一声“不……”
像是要把自己所受的一切不公平,发向老天一样。
他的悲愤,他的心底的怒火。还有他心底的不甘,彻底的在一声中暴发出来了。他们的命运不是被自己掌握,而是被人肆意拔动,而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心有不甘,心底隐约感觉到自己一定的改变,改变什么?高先生说过这个世界实力为尊,怎么会有实力?杨晨知道自己能做就是让自己尽快的成为一名武者或者一名修仙者。否则这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他的愤怒已然生根了,他得泪早已干。在他妈妈去世后,他的泪已经流完了,他不想用眼泪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所以这个时候的愤怒,他不能用眼泪来表达。那只能闷在心里。于是心里的怒火就这样积累着。
杨晨知道妈妈全错了,妈妈不应该让他去庄家,如果不去庄家,江叔叔就不会枉死了。可是,现在江叔叔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无力回天,只能不断的点燃心中的怒火。
杨晨把手插在泥土里一动不动,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不知道现在到什么时辰了,他估计自己被埋在土里的时间不会太长,要不然他也不会醒来了。
回想着,在庄家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要会变成这样?他想起了那个看门人带他们进去后,说的一句话:“他不会乱说话的。”他觉得这句话有问题,那就是说他们进庄家这件事,庄家是不愿让人知道的。
联想到老者说过的话,他明白是妈妈跟了爸爸走这件事,始终得不到庄家的谅解,并且这件事还是庄家的忌讳。
杨晨想他们二人的来历,那个家丁估计都不清楚。这样的事还不让乱说,显然,庄家家规森严。而且更说明,他们走进庄家就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想通了这些。他觉的,他快要被自己的怒火点着了。他无法宣泄这种怒火,手里捏紧了一把泥土。相信如果这泥土要是有生命的话,就会这样被他生生给捏死了。
其实他不是很想去庄家。因为庄家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陌生地方。除了妈妈的血里流着庄家的血以外,他不认识庄家宅院里面任何一个人。他甚至觉到生活在那样的大宅子里,自己可能会憋出病。
他根本不属于那里。
如果由他自己在杨家村和庄家选择一个地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杨家村。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没有一丝归属感的地方。他真的不想去。
只是因为妈妈留下这个心愿,想着让自己成为庄家的一分子。
但是因为这个原本大家认为没什么问题的心愿,却让他们二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根本不是杨晨江满堂可以承受的。这是一幕怎样的人间悲剧!
杨晨想,即便自己不去庄家,自己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是庄家族长庄如海的外孙,他的妈妈就是庄玉凤这件事。
他不想让妈妈在天之灵,受到一丝惊扰。生病多年已经够苦的,妈妈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高先生就这样对他说过。
另外,他本来也没有这样宣扬自己这样一种性格。如果一定要宣扬自己的话在这个讲究实力的世界里,最好的宣扬自己的方式,就是到时候到展示自己最强的实力。
但是庄家没有给他解释他心里想法的机会。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活不下去了,才去那里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杨晨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
从土里钻出来大约三四个时辰了,天就要亮了。杨晨终于能看到江叔叔不甘心,不明白的表情,是他连累的江叔叔。父亲救了江叔叔,江叔叔就这样把自己的命还了出去。
杨晨拿起了和江叔叔一起埋着的,他们的行李。庄家连行李也埋在这里了。从行李中拿出了擦脸布,仔细地擦着江叔叔的脸,他想让江叔叔的眼睛能闭上。村里老人们讲,这样才能了结死者心头的郁结,安心离去。
杨晨把小手放在江叔叔瞪圆的双目上,轻轻地帮江叔叔阖上眼皮。
他没有害怕,尽管这场面实在令人悚目,江叔叔是他的亲人,他只觉得他应该这样做,这也是他唯一可以为江叔叔做的事。
他不可能去向庄家要什么公平。凭着自己的小身板,与螳臂挡车无异。
再说,“公平”两字,也不能让江叔叔活过来。还有庄家是妈妈的家。他实在不能让妈妈的在天之灵,知道这样的事。
这样的想法让杨晨左右为难。最后他只希望江叔叔能责怪自己。是自己连累到了他。
杨晨感觉那老者,就是他的外公。但是自己实在无力去恨这位外公。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扛在自己的身上。再说自己有了实力,面对妈妈的父亲,自己又能如何!
天大亮了,杨晨从乱葬岗找来了几块木板,盖在了江叔叔的身上。这些木板,应该也是那些孤坟中的棺木。权且就给江叔叔盖上吧。
杨晨的手实在疼的厉害,只能拿了一板木板一点点铲着泥土,然后再一点点覆盖在江叔叔的身上。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快要接近中午时分。在葬岗上平添一座新的坟头。天上一颗流星划落。这代表着一个人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他再也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了。他也不用去看,这个世界的这一切了,正如他离去时瞪大的双目,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不明白”。这些“不明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