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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无云,天色却是阴沉无比,如同泼了墨一般,整个世界都笼罩着阴暗的色调,浓重得让人窒息。
杞王端坐大殿之上,面色凝重。
“大王,矢傲已带兵攻占了泱邑和封城,形势岌岌可危,若非我军占尽天时地利,楚军又舟车劳顿,精力匮乏,此刻恐已攻入王城了。”
殿下一片哗然,群臣议论纷纷。
“宇文大人少要危言耸听,我杞国虽然不济,可也不致如此不堪吧?”说话的乃是一老臣,须发皆白,可却面色红润,胸背挺直,声如洪钟,震得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楚军强盛,众所周知,我不认为你程家军能与楚军相抗。”前人应道。
“你恁地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我何曾长他人气焰了?程老将军若是还能披甲上阵以解我杞国之危,我宇文亟愿鞍前马后追随将军,与楚军血战,至死方休。”
“你这是欺我年迈,无力再带兵打仗。哼,我年岁大了,这身本事虽不及当年,但也还不惧矢傲那等乳臭未干的宵小之辈!”
“矢傲对你程老将军而言是乳臭未干不假,但要说矢傲是宵小之辈,这朝堂之上恐无几人敢苟同将军吧?”
此话末了,群臣又是一阵骚动。
“你如此说,无非是贪生怕死,”老人大喝,“你在此散布谣言,煽动群臣,无非是想说服大王投降,以确保你位卿俸公。”
“确然,我是想劝大王投降,但绝非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杞国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为了杞国不致被灭国,为了杞国的百姓免遭战火的荼毒。”
“一派胡言,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说得好听,可就不知有几句是真?”
“我之所言,句句是真。”
“好,就算你句句是真,那我问你,楚国攻杞目的何在?”
百官闻言,交头接耳,低语不止。
“这……”宇文亟一时语塞,环顾群臣,面色难堪。“依将军之言,既不能降,那便是战了?那还烦请将军披甲上阵,领军杀敌。相信边疆将士知你程老将军领兵,定会士气大增吧。”
“那群酒囊饭袋,个个军纪松散,贪生怕死,平日危害乡里,欺压百姓倒是在行,若要他们上阵杀敌,不过徒增楚军战绩,泱邑、封城便是先例。”
“你……”宇文亟气急。“好,那些边疆将士是不堪,可不还有你七万程家军吗?你程家军倒是军纪严明,个个精悍,可当边疆将士浴血奋战之时,你却只派了三万人马前去援助,那四万精锐却是按兵不动,你又作何解释?他们若真如将军所说那般,那将军何不带他们上阵杀敌,为国效忠?”
“哼,我程家军虽不惧楚军,可也不会白白送死,这四万精锐,我自大有用处。”
“大王,”宇文亟转而对杞王。“程老将军他这是……”
“好了,程老将军之意,我亦知晓,国丈就无须多言了。”杞王却是罢手道。
“好,”宇文亟对老人忿懑道。“那我就等着,看看你那四万精锐到底怎么个大有用处。”说完拂袖而去,空余一帮朝臣面面相觑。
夜幕,老人走进一座宅院。
庭院之中,寂静无声,一少年端立院中,紧衣束发,英武非凡。突觉身后有所响动,转身看去,却是那程老将军。少年赶紧迎了上去。
“父亲,今日大王急召群臣,所为何事?”
“还能是何事,眼见泱邑和封城被楚军攻占,有人吓破胆了。”
厅内。
“那厮竟然如此对待父亲,他宇文亟若非靠着女儿,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国难当前,他不思为国出力便也罢了,竟还煽动群臣,怂恿大王投降,还当朝羞辱父亲,真是可恨至极。”
“罢了,为了杞国大计,这点屈辱倒也不算什么。”
老人从卧榻上站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父亲。”少年连忙前去搀扶。
“今日,我在朝堂之上放下狠话,但我的身体我自己却是清楚。”老人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和伤感。“杞国的未来,就要靠你们这一辈了。”
“父亲放心,程飞和程家军定不会让父亲失望。”少年屈身跪在老人面前。
“好。”老人扶起少年,忧虑的脸上有了一抺笑意。“我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切都已妥当。”
“此事关系甚大,你定要谨慎。”
“孩儿明白。”
“嗯。”
“对了,父亲,児幻公子来信了。”
“哦,信中怎讲?”
“公子说一切顺利,让父亲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
“父亲,我不明白,児幻公子胆识超群,才略过人,为何要让位给那个昏君。”程飞忿忿道。
“飞儿,不得胡言。”老人低喝道。
“是,父亲。”
老人看着低头不语的少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缓缓道:“你不懂,我又何尝明白。”
“父亲。”
二人一时无话,厅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