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身上穿着那件粉红色礼裙，脸上还有明显的红肿血印。迎着路人不断回头的目光，萧菀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不适，还有怒意。
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她脑中的想法不曾停歇过，几十套以牙还牙的手段在脑海中浮现，又被她否决。手背贴了贴脸上发烫的地方，她了然，最直接、对那女孩打击最狠的点便是陈易唯。
拨通欧阳的号码，正午时分，她的声音像一股冰泉流入欧阳的耳朵：“菀菀？”
“苗苗，陈易唯的号码给我。”她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再冷几度。
欧阳让她这个没头没尾的要求问得云里雾里，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前后脚地问她要对方的电话号码。
“有是有的，你等等啊......”
翻了翻通讯录将号码报过去，同在两辆车上的两个人一个好奇、一个心沉地进行着对话。
“你要他号码干嘛呀？”欧阳掩饰不了心里的情绪，刚报完号码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起。
“没事。”萧菀暂没心情和她贫嘴，缓了缓，她还是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输入的那一串数字，眸子里的光从点燃到熄灭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萧菀暂且放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将陈易唯的号码存好，她没有力气地向后一倒，长长吐出一口气闭目凝神。
看老总的反应，那个女孩不像是普通人家出生。也对，能和陈易唯一众有牵扯的也不外乎那个圈子里的。所以，今天的事情是她一手安排的？给她发邀约也是她的意思？
她居然这么快就把她调查清楚了。
几个问号和感叹号将她的忧思终结，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萧菀睁开眼。
陈易唯，看来你要躲的还是个棘手的麻烦。
欧阳看着显示已挂断的通话，挠挠耳后摸不着头绪。
中午时分，天色变得异常昏暗，灰蓝的幕布将天空压近，隔着车窗，她也能感受到雷雨即将到来时的那股沉闷的预兆。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车流在停停等等中迟缓前进，等她赶到约定地方时，程风已经等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挂着相机包藏在拐角看着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程风赶紧朝她挥手，压出气音对她喊：“过来，这里！”
被他这么一提示，欧阳才有了做贼的自觉，弯下身子观察着周围快速移动到他身边。
“怎么这么慢？都半小时了！”程风一见她小个身躯如过街老鼠一样进入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就不由地想生气。
“才半小时！我几乎是让师傅飞过来的！”欧阳的脖子探过转角。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拐角那条直行街上的一家饭店。据程风“眼线”的可靠消息，一个小时前，九痣独自一人大大方方走进了这家饭店。
欧阳自打三个月前那晚在地下停车场瞥见了九痣的脸后，她就不曾忘记过他。那颗镶在嘴唇正下方下巴正中央的黑痣，让他笑起来都透着一股尖嘴猴腮的奸邪样。
她低头看了一眼程风的相机包，正色说：“这太明显了。”
程风拽拽包带，分明突出的手关节和大表盘黑色罗西尼衬出他文气的干涩和一股不服气劲儿：“我又不傻，早想好了，等你来我就把它放回车里。”
“那我们还怎么取证？”
程风撩高的眼皮垂下来：“你以为我就这一样拍摄工具？傻！”他指着胸前别着的那颗黑扣子，炫耀似得昂着头让她凑近，“我可是从主编那儿申请了一大笔经费。”
欧阳用她尖锐的指甲戳了戳那枚小东西，凑到他胸前对着扣子仔细瞧着，看在那弧光面里自己被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和缩小的身子，她笑：“和大头鱼似的！”
直回身子笑的没心没肺，她没听到离扣子不远的那枚心脏狭促地一跳。程风藏在眼镜后的黑眸摄取她脸上的情绪，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这么小的东西真的有用？”
“废话，”程风的口气直落千丈，欧阳已经很习惯于他情绪化地表达了，又戳了戳那颗扣子觉得新鲜。程风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就仗着这点才对她特别随心所欲，“没用我买它来干吗！蠢，走了。”
说完拐出转角。
饭店大堂里的场域宽阔，刚过饭点没多久，这里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二人走到休息区坐下，欧阳双眼探照灯似得直溜溜朝人群转，对程风说：“他们在哪间包厢啊？”
程风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你能不能别看来看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目的而来？”果然还是太嫩，刚进报社半年的小破孩。
欧阳一听立马扭回了头，摸摸脖子不看他。她可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于是小声地说：“你不知道那我们进来干嘛？”
程风冷呵呵一笑，笑意中骂她笨蛋的含义不能再明显，他努了努嘴：“不会问啊。”
欧阳脑筋转得飞快，这句话肯定不止字面上的意思。她讨好般凑近他，圆圆的眼睛在笑：“教教我？”
程风往沙发上一靠，远离她：“学着点。”遂而起身走向大堂前台。
他的动作很流畅，先是和大堂经理交流了一番，忽然转头指了指自己，欧阳连忙配合地挥挥手，心下却对程风说了什么话一点谱都没有。在他们又一番交流后，程风像是得到了答案，双手合着不标准的“十”向经理表示了感谢。
等程风回头，欧阳已经迫不及待迎着他走了上去：“问来了？”
程风一下勾手搭上了她的肩，将她往怀里搂紧。欧阳措手不及，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干嘛？”
“别动，演戏得演全！”他边说边将她更深地往怀里抱，“我和经理说我们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问她一个头发染黄、下巴上有颗痣的男人在哪间包厢。你别说，九痣的这颗痣还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欧阳被他夹带着走，一听这是打听出九痣的位置了，也不顾其他，忙问：“她告诉你九痣的位置了？”顿了顿，“可这和你这样——有毛线关系？”
“我说我带女朋友来的。”程风眼珠子骨碌转向她，又骨碌转向前面。他没听见欧阳说话，一会后，一只手就大大方方落在了自己腰间。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赶紧走！”欧阳眼中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夹着她的人身子不由一紧，紧接着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爬上他的眼尾：“急什么，这不带你去了吗！”说完他就将欧阳一掠，拐了个弯勾进了两根圆柱之间的另一条廊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