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没和他们一起吃,他一个人蹲在院子的角落里,自从九哥霸占了他的房子,他就这么低眉顺眼的没了人权,有人叫他一起吃,他也只是摆摆手,“吃过了,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吃。”
甜薯的味道确实不错,饱饱的美餐一顿,心里也踏实不少。收拾妥当,几人在院子中央点起篝火,然后便围着攀谈起来,其实也就四人,九哥他们早就回了村长的屋子,月光很暗,钱瑞把村长叫过来,让他也烤烤火。
村长瞧了眼自己的屋子,这才慢悠悠的过来,一副憨厚的样子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大家闲聊着,开开玩笑,偶尔,村长也会跟着乐上半天,话最多的是田鑫,任何不起眼的小事在他嘴里都能讲的滔滔不绝,再加上一副天然呆的样子,意想不到的成了焦点,同时也让人有些担心,这样绿色无害的孩子该如何在如此残酷的游戏里活下去。
一会儿时间,钱瑞向村长打听起祠堂的事,村长听了直摇头,说你们不该去那里,那个老头是个疯子,总说些蛊惑人心的话,不光如此,还有那具干尸也是他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还挂在祖宗祠堂,不让人靠近,谁敢碰就剁了谁的手,村里没人愿意接近他,有传言他对尸体做那事,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早就将他赶出村子了。
原来是个疯子,怪不得行为有些反常。
不久后,村长默默地离开了,大家也有了困意,简单的商量下,姚尧和钱瑞留下来守夜,还剩一间茅屋和柴房,田鑫很大度的让出柴房,自己去了茅屋。
篝火前只剩下姚尧和钱瑞,两人的话也不多,不一会儿就打起哈欠,再添了添火,钱瑞让姚尧先休息,他守上半夜,后半夜再叫他。姚尧确实觉得很困,也没多说什么,和衣侧身躺在篝火旁,不一会儿就有了鼾声。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忽然,一声尖锐的喊叫冲破耳膜,姚尧猛地惊坐起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余光看到一旁的钱瑞,也是抚着头露出难受的表情,似乎也是刚睡醒,惊恐的喊叫声还在继续,是柴房发出的,那里发生了什么?
田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九哥也出了门,身后的曲岩也探出头张望着,也就几秒钟的犹豫,几人相继冲到柴房门口,九哥毫不犹豫,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场景简直触目惊心。
焦可儿靠着门口的柱子,满身都是血,她慌乱的往后退,似乎恨不得能钻到柱子里,说话也打着飘,“别,别过来,不要,不要啊……”
而在她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已经倒在血泊中不再动弹,九哥皱皱眉,“该死,老K。”
没错,倒在地上的正是九哥的帮手老K,他已经奄奄一息,歪着头看着大伙,似乎在说,来救救我啊。
只是没人敢上前去,因为老K后面的还站着一个高大的人,他们都认识,正是憨厚的村长,他站在阴影里,露出半张脸和一支粗壮的手臂,手里握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号铁钩,就是屠宰场挂肉的那种,而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大伙都惊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老K怎么会在焦可儿的房间,村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杀了老K?他打算做什么?
九哥拔出匕首,警惕的看着村长,村长却毫不在意,他大手拍拍倒在地上的老K,“啪啪”作响,后者嘴里犹自“咕嘟,咕嘟”的冒着血水,他的眼神还望着这里,只是无光了。村长舔舔嘴唇,心满意足的笑了,像个孩子。
“牲畜,牲畜,牲畜……”他手舞足蹈的喊着,大家以为他疯了,然而就在此时,他猛地挥起手里的钩子,毫不犹豫的将钩尖从老K的嘴里送进去,“噗嗤”一声,陷在肉里,大家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后面赶来的曲岩已经呕吐起来,九哥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真他娘的疯了。
村长将握着钩子的手向上提了提,老K的脑袋连带着上半身也木偶一般的立起来,上下晃动着,血水“咕噜噜”的从嘴里呕到地板上。
“牲畜,牲畜,牲畜……”村长更加兴奋的喊起来,然后转身,拖着老K的尸体,向后走去,直到从撬开的几道木板间钻了出去,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们,我们怎么办?”钱瑞战战索索的说着,“要跟出去么?他把尸体拖走了……”
九哥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看来他也吓得不轻。姚尧扶着门框,胃里一阵翻腾,虽然经历了多次残酷的死亡,像这样第一现场的杀戮却还是第一次,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钱瑞一起扶起瘫软在地的焦可儿,也不急着问明情况,先出去再说。
屋内的血腥气很重,出了屋,舒服很多,只是心里依旧胆战心惊的,村长到底要做什么?那个老实巴交的人为什么要杀人?
看着跌坐在地的焦可儿,九哥蹲下来,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很不客气的问道:“喂,发生了什么?”
焦可儿一言不发,只是哆哆嗦嗦的躲避着,连哭都忘了。
“喂!”九哥手上加了些力,将她的脸拌起来。焦可儿堪堪仰着头,眼神满是惊恐,发出变了音的“啊啊”声。
姚尧出言道:“喂,她吓坏了,你这样做于事无补,只会让她更害怕。”
九哥看了他一眼,手一甩,“切。”
姚尧扶住焦可儿,让曲岩照顾好她。
这时钱瑞喊起来,指着院子外面,“快看,那是什么?”
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圈泥土和树枝围起来的矮墙,并不高,大抵只是画个范围的作用。透过柴房和茅屋的间隙,矮墙后面,冒出一些举着火把的人,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
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九哥先跑过去,姚尧他们也跟在后面,绕过柴房,隔着矮墙处停了下来,对面站了五六个人,举着火把,裸露的上身在火光中泛着油光,靠前的位置正是健壮的村长,他和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头说着听不懂的话,那个老头他们也见过,就是之前出去时看到的放羊人,他们唯一能听明白的就是村长叫那人老爹。
随着老头点了点头,村长又往前靠了靠,猛地举起握着钩子的手,老K还挂在上面,在火光下面容扭曲而狰狞。他先喊了声“牲畜”身后举火把的几人也跟着喊起来,他们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些人手里都握着武器,粪叉、榔头、杀猪刀……什么都有,虽然也是锈迹斑斑,但上面殷红发黑的污渍让人想到什么,更加渗人。
瘦老头从身后拔出一把黑乎乎的剔骨刀,在身上蹭了蹭,他咧着嘴笑了,声音像是扼住脖子的山鸡,上前两步,其他人的喊叫声戛然而止,老头拉起老K的手臂,前后翻转的看了看,然后迫不及待的用那把剔骨刀连割带拽的撕下一片肉,就着火把烤了烤,一口吞了下去,嘴里发出“吱啦吱啦”的咀嚼声。
钱瑞惊恐的瞪大眼睛,“这,这,这……”他不由自主的后退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捡起来看了眼,竟是个埋在地里的一截骨头,他吓得扔了出去,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发白,警惕的盯着那些人,慢慢的后退,脸上、身上在这夜风中渗出许多汗,九哥握着匕首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是他的腿已经不自觉的抖起来。
瘦老头终于咽下口里的东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上的油水,满意的点点头,又再次拽起那条胳膊,剔骨刀狠狠的砍在臂膀处,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十多下才连筋带肉将整个胳膊拽下来,血溅的到处都是,他猛地举起那条胳膊,人群又沸腾起来。
“牲畜,牲畜,牲畜……”
“跑。”不知谁喊了声,慢慢向后挪动的众人转身向后急奔,院子里的曲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有人已经从自己身边跃过去,钱瑞已经语无伦次,“跑,快跑。”
姚尧疾驰了两步,抱起地上的焦可儿,拉了拉曲岩,示意她跟上。
然而就在前面的人即将跨出矮墙的时候,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射出来,为首的九哥正中下怀,腿上一软,重重的向后跌倒,犹自奔跑的人停下来,他们惊恐的看到捂着腿喊叫的九哥,以及九哥大腿上插着的三支箭。
还有其他人!
他们有弓箭!
没人再跑了,忽然间钱瑞与田鑫相继跌倒,姚尧也感到头脑发晕,身子开始打晃,渐渐地一头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