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莫比乌斯的永恒
按照市场的正常情况来看,刚过完年回到城市里的人们应该会快速的投入到工作之中,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余钱来看演唱会,而陆言本身这次也是想要将演唱会开给自己最亲密的粉丝,场地不大,只容得下五千人,按照以往的万人演唱会来说,这次是个特例,因为对于宁深的存在,他想要给他们一个正确而正式的见面,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事情和人,他都希望爱他喜欢他的人能知道,能支持。而对陆言来说,这一年的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那天晚上过年,陆父陆母和宁深陆言几人坐在家里看春晚,年中的时候陆言被邀请参加传完的演出,陆言拒绝了,说起来,这个节骨眼上,他拒绝这个事情算是好事。两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年不变的节目,一如既往的笑点,宁深和陆母就在厨房里包饺子,北方人喜欢吃饺子这类的面食,而陆言总是喜欢吃韭菜馅儿的,关于这一点宁深无可奈何,因为每次在外面吃完韭菜馅儿的饺子,陆言都会好死不死的来宁深嘴巴上亲一下。最可怕的一次是在陆言亲完之后,宁深吐了,弄得陆言十分之尴尬,他觉得自己很尴尬,自己居然有这么臭,于是两个人相视无言,当然了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并不长,就在一周之前,然后宁深又陆陆续续吐了几次,陆言还开玩笑说宁深不是怀孕了吧,说要带宁深去医院检查,万一怀孕了好把她养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了,金屋藏娇。气的宁深一把拧他耳朵,我姨妈才刚走,怎么会怀孕。
而且,我的避孕措施做的那么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宁深曾经想要不给陆言生个孩子吧,这样他就会永远记得自己了,这是他们的孩子,多好。可是一细想下来,宁深不敢,她不敢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她不容许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因为她而带来的无妄之灾。
厨房里,陆母十分慈爱,她是个保养甚好的女人,五六十岁的年纪,看着才三十出头,陆父将其保护得很好,眼神干净。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相近的沟通会面,之前很久都没有,大都只是见面吃饭,然后再离开,他们从未在陆家呆很久,这是他们婚后的常态。
“深深。”陆母总是这样叫她,声色温柔平静,她忽然就想起了凌家的苏海棠,她的生母,那时候她总是亲切的唤她“深深”眼睛里流出渴望,她希望宁深的靠近。可她从未亲近过她,而是不冷不热的距离。
“我们陆家有个祖传的玉镯子,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待会儿妈拿给你。”说罢,陆母放下一个已经包好的饺子就准备解下围裙去拿,不料却被宁深一把拉住了,手腕上留下一个白色的手印。“不用着急,妈,待会儿做好再去也不迟。”陆母突然就觉得自己是有些心急了,心里有些郁结,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正纠结着,却见宁深突然反身去了厕所,陆母一看不大对,就跟着跑进了厕所,开门就看到宁深趴在洗脸池上吐,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抚宁深的背,待宁深好些了便急急开口道“深深,你最近是不是老吐啊?你有没有特别想吃酸的或者辣的?”说罢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宁深等着宁深的回答,宁深看到陆母这般期许的眼神心下有些难过,但是面上又苦笑道“没有妈,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最近是肠胃不适,而且我的那个才刚走没几天。”陆母听闻,面上便有些失落,倒也不是不高兴,因为这种事确实也急不得,又讲究缘分,只是作为一个整日里闲的没事可做的家庭夫人来说,她及其希望有个孙子孙女来陪她。“深深,妈明白,你不要着急啊,该来的总会来的。”陆母认真的看着宁深,反倒安慰起了宁深,叫宁深哭笑不得。
这年夜里的饺子吃的很好,家里唯一的一个包了硬币的饺子被他们三个扔来扔去强塞给了宁深,看着这三个人,宁深总觉得哽咽。
“哎呀,阿深这只是你包的吧,有点丑!”陆言一手夹起一个已经露馅的饺子对着宁深说道,面上一阵嫌弃“哎呀,没关系,你包的再丑我都吃。”
“哎呀,这个饺子好大啊,快被撑破了,深深你来吃了它,长胖些。”陆母学着陆言的腔调开始对宁深发起攻势,因为她觉得宁深太瘦了,一身的精瘦肉。
“嗯,对,深深来,爸这个夹得才叫大,你吃,多吃点。”陆父开始融进来,加入夹“大饺子”给宁深的战斗中,他们都在认真的找大饺子,因为大饺子里可能有那个象征来年好运的硬币。是宁深自己包进去的,她包了四个,他们却都不知道罢了。
最后宁深笑了起来,走进厨房端出四个大饺子来,给一人碗里夹了一个,红色的面皮儿,绿色的馅儿,煞是好看。
陆父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宁深示意他们吃。“这是我做的灌汤饺子,你们吃吃看。皮儿是用苋菜汁揉的,所以是红色的。”三个人慢吞吞的咬了一口,一股浓郁又不失清香的汤汁顺着嘴角溜进了口腔,馅儿里露出硬币的一角。此时宁深笑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老人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宁深没有见过老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在她这里只能用不可名状来形容,或者说是欣慰?感动?这是宁深第一次的感受。
晚饭之之后陆母就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在宁深面前慎重的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纯白色的玉镯子,灯光下温润非常,一看便是年岁已久。
“深深,这是陆言的祖母给我的,在陆家只传给儿媳妇,现在你和陆言结婚也快一年了,早就该给你的拖到了现在,是妈的不对。”说罢陆母便将宁深的手牵了起来,将手镯套了进去,嗯,有点尴尬的是,手镯小了点,宁深废了老大劲才套进去。
套进去的那一刻宁深和陆母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了些。
过完年之后,陆言便开始了演唱会的筹备,这件事情宁深并不是完全知晓,因为这算是陆言的工作,而陆言也只是告诉她这次想开一个小型演唱会,希望到时候她能腾出时间来看看她老公的演唱会。
一月底,宁深独自出门会见了那个人。
当初打电话的是他,囚禁的也是他,这是宁深第一次面对面的看到他。宁深承认自己的紧张和无可奈何。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是宁深认识的人。张赫。
“你不问问怎么回事吗?”张赫吸掉嘴里的最后一口烟,平静的开口,却也惊异于宁深的冷静,到底是长大了些。他曾经想过后面两个人见面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开头,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点。
“我怀疑过你。”宁深开口,声音平和,古井无波。张赫放下自己手里的烟头,端身坐正,“我来找你,是来交代事情,那边说现在局势紧张,时间提前了。”宁深听闻心里升起不满,但是她同时也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提前了多久?”
“三天之内。后面的舆论,那边会帮你做好一切。”
沉默良久,两人无法开口说些什么话来,因为关系,因为立场,还因为,被监视。
“好。”
回到家里的宁深迅速的在脑子里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做,才是最稳妥的,才是最安全的,才是最真实的。“铃铃铃铃。。。。。。”
“阿深,我的彩排已经结束了,你要不要过来吃火锅,你最喜欢的?明天晚上咱们一起过去。”陆言的声音疲惫又兴奋,隐隐透着的期待让宁深难以面对。
她知道陆言想做什么,在他们的圈子里,身份的承认比起深重的感情来说更能够得到庇佑和保护。对外宁深是陆言的妻子,可是究竟如何,圈内的人多持以看热闹演戏的态度,今晚的火锅,说白了,就是一个正式的介绍,他陆言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宁深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宁深来时候路上堵了一会儿,锅底翻腾着红色的油汤,陆言点了宁深最习惯的红锅,而忽视了旁人的眼光,陆家大厦将倾陆言依旧如此做派,靠的不是家族,靠的是他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他在证明,就算陆家塌了,他陆言也可以将陆家重新扶起来。所以不管是大家庭还是小家庭,该有的,一个都不能少。
宁深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入席,没有丝毫不适,仿佛她宁深天生就该被众人注视,哪怕再久也是值得的。对于这份气定神闲,席间已有不少人在心底有了些肯定,名门望族,就该有这样的当家主母,哪怕是毫无里子,面子也得做足了。陆言待众人平静,站起身来便开口说道:“我今天将大家叫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这故事都有起承转合,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的形式,想必大家都了解,我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陆家在落山的时候能有宁深的帮扶,是我的福气,也是陆家的福气,今天在座的各位,每一家都和陆家关系匪浅,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告诉你们,这是宁深,是陆家的人,也不是陆家的人。”宁深在位子上静静的听着陆言说的一番话,没有插嘴,在座的各位也没有声音,陆言像是喝醉了一般,又坐了下去。席间一名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开了口,“我当年是陆老爷子提拔上来的,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陆家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阿言,我这当叔叔的问你一句,你当真不知道陆家现在的局势吗?”“为了保你,为了保陆家能延续,你父亲已经做好了准备。”那男子声音激动,神情极为羞愤,似是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的羞愧,又像是对陆言的不争气而感到的不甘。
陆家,不该就如此败落!席间人皆是如此表情,却又不知道该由谁来说这话,这男子站了出来,堪堪提起。陆言不再发言,在这群曾经为陆家做事的忠臣面前,陆言绝口不提自己的努力,作为陆家的人,遇到事情,永远都是想怎么去解决,而不是谈之前自己做了什么努力,而事实就是如此,陆言的所作所为,在他们面前不可提起,甚至是宁深,皆不可提。
上面那些人是真正的操控者,在这台巨大的机器面前,在这最浩大的全体面前,我们不值一提。席间的平静,被宁深打破,宁深举起酒杯,声色平静,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惹得众人皆是震惊,却又不得不正视她的话。
“你们尽管过自己的日子,该收手的就收手,别说陆家保不了自己,就是你们合起伙儿来,也未必保得了自己。“席间不乏有二心的人,刚才还在表演忠心却无能为力的人现在被拆穿了心思,恼羞成怒起来,“宁深是吧,听闻你是盛烟雨的子女,你现在这般帮着陆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那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多岁,应该是个经商的人,眸子精明,看向宁深甚是不屑。“我与盛烟雨是什么关系,你们知道就好了,不必再问我一次,您莫不是年纪大了,这种问题还要来问一遍,还是说小荷没有跟您说清楚?”男子刚才正想看这宁深笑话,却被宁深调笑了回来,在做的哪位不知他因为小荷被家里的正室吊打,在座各位皆是憋笑不已,却又对这宁深厌恶了几分,面子再好,也掩不住里子的丑陋低俗,与男人争高低,不自量力。
正当众人想要起来再说些什么,陆言却突然站起了身,他伸手拉住了宁深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宁深,你看到了吧?”陆言突然笑了起来,拉着宁深就走了。
今晚啊,他们都是看客。
两人晚上回家好好的睡了一觉,因为明天啊,陆言还有演唱会,虽然是晚上进行,白天也得早起来准备。陆言走的时候宁深还在睡着,一个晚上的时间,宁深得不得感慨年轻人身体就是好,现在的宁深确实挺累的。
我知道,哪怕不用极尽风情,你也会记得我。
不少时,宁深便起身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今晚,今晚啊。
宁深起身坐在床上便打通了电话,“你们做好了吗?”“嗯,嗯,好。我没有什么要求,尽量逼真,我要的是真实。”
“好的,谢谢。”
只有最真实的离开,才是真正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