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直起身来,不带一点情绪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眼影女。
眼影女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在眼神的争锋中对张凡丝毫不让。
良久,张凡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离去。
“哎——!帅哥!没有手机号,扣扣号也可以啊!”眼影女朝着张凡喊道。
行走中的张凡连一丝停顿也无,就如不曾听闻一般。
旁边那几个红毛,直到看见张凡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才将躺在地上的黄明扶了起来。
“哎哟……,我的骨头,我的骨头断了啊!”坐起来的黄毛低声叫道。
“晓晓!”没有理会正在地上呻吟着的黄毛,两女中的另外一人对着眼影女大声说道:“刚刚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他爸可是个杀人犯!”
“嘻嘻,香香,你不要担心啦——”眼影女,也就是晓晓,笑着答道。
“你没看到刚刚那木头人问你话的表情么?刚刚你要是惹得他生气了,他肯定会打你!我敢跟你打赌!他一定会打你!”香香见得晓晓满不在乎的样子,着急地说出了自己对张凡的判断。
“嘻嘻,香香,这些我都知道,不过——,香香,你不觉得他的动作很帅么?”晓晓双手捧着胸口,眼神失去了焦距,似乎正在回忆刚刚的情景。
“切——!瞧你那花痴样!”香香对晓晓比了个中指。
“嘻嘻……”晓晓只是笑着不答话。
转头对着正坐在地上的黄毛问道:“黄毛,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黄毛揉着胸口说道:“好些了,刚刚还以为是肋骨断了,看样子应该不是……。现在只是还有些胸闷。”
“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那礼拜一再见……”
晓晓转头对着香香说道:“香香,我们赶紧回去吧!还要把这妆洗掉呢!”
“礼拜一再见喽~~~”两女骑上车子挥手告别。
黄明看着二女离开的身影,恨恨地对着自己的三个哥们说道:“这事我跟他张凡没完!”
看着唯唯喏喏明显被张凡吓破了胆的三人,他感觉胸更加闷了。
……
张凡平静地走着。刚刚发生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对黄毛踢出的那一脚,他自有分寸。
虽然看似猛烈,其实大部分的力道都是用来将他推出去的。
黄毛本身不会受到什么内伤。
“做人切记凡事留一线”,这是爷爷告诉他的。爷爷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张凡拿出钥匙,轻声打开了房门。
听得隔壁房间传出来的男女喘息声音,张凡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三年多了,那个房间隔段时间就会传出这声,他早已经习惯。
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发现隔壁房间发出与今天同样的喘息声。
在自己询问时,当时赵姐的解释是,她是一个按摩女,刚刚正在给客人做按摩。
见得十四岁的张凡信以为真,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什么顾忌,光明正大的直接带客户回家工作了。
张凡是赵姐的房东。
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是爷爷留给他的。
在爷爷去世后,张凡就开始自食其力。当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有两处,其中之一就是房子的租金。
刚开始的时候,租金是一个月三百。
而在“喘息”事件发生后,十四岁的张凡将租金提高到了一个月五百,外加赵姐每天负责他的晚饭。
“可笑,赵姐当时还以为我真的信了她按摩女的说法……”
张凡知道赵姐是个女公关,就是人们通常叫做的,妓。
他对赵姐并没有什么轻蔑的看法。世间苦难不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虽然她把工作带到了家里来,但是赵姐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如此,就与张凡无关了。
推开门,张凡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对着门的方向摆着的是一个供桌,上面放着爷爷的灵位。青色的木牌上刻着“显祖考张公讳君正太府君之灵位,孙张凡立”这几字。背面还有爷爷的生卒年。
爷爷姓张,名讳君正。
本来,立牌位的事,如逝者有儿子,儿媳在世,是轮不到孙子来主事的。
只有张凡的父亲,母亲,与他的伯伯叔叔们都不在人世后,才可以由他这个孙子来做。
张大伟是独子,所以张凡并没有伯叔。
而在他的心里,他不认为在这世上自己还有父亲与母亲。
爷爷的牌位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张凡立了起来。
供桌右边就是床,紧靠床的另一边有张大桌子。
桌子上面是一堆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小木块,一个个如麻将大小,砌成了一个长大概一米,高二十多公分的立方体。
在门后面有立着一人多高的一张幡,上面用粗体写着碗大的几个字,“三碗猜球,中者一百”。
然后整个房间就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四周墙壁的颜色是如医院一般的惨白,没有海报,没有电脑,没有任何属于十七岁少年的东西,这个房间的布置就是这么简单,整洁。
张凡点着了三根香插在供桌上面的小香炉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灵位瞌了三个头。
看着摆在灵位上的爷爷微笑着的照片,张凡跪坐在地上说道:“爷爷,今天我去看您儿子去了……。听刘叔说,因为他表现良好,领导可能会给他减刑。临走时,他让我告您一声,小伟他想您了……”
“爷爷,您告诉小凡万事要谨守中庸之道,不能滥用自己的力量。凡事给别人留一线,不要赶尽杀绝。这些小凡都记得……”
“爷爷,小凡想你……”
张凡呆呆地跪坐在地面,看着照片中爷爷的面孔,久久不语。
良久,对着灵位再次瞌了三个头后他站起身来。
躺在床上,开始了自己每天的功课。
张凡伸出左手握成拳状对着旁边桌子上的木块堆,然后蓦地张开。
神奇的画面出现了。
那木块立方体随着张凡的动作,就如在中间引爆了一个火药包一般,“轰”地一下散了开来。
一个个小木块如没有了地心引力一样,就那样停滞在了空中一动不动。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白色。密密麻麻地散布在了房子的空中。
原来这小木块每一个都被张凡涂成了黑白两面,刚刚砌成一堆却是只见到了白色的一面。
张凡对这样的情景已是习以为常。在床上枕着右臂仰面躺着,他的左手如弹琴一般对着布于空中的木块指指划划。
只见空中静止的木块随着张凡手上的动作动了起来。
一些木块对着张凡露出了白的一面,一些被翻到黑的一面。如有人在空中用手拨拉着它们一般,木块被迅速地组合。
最后张凡将木块一块一块地排列,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白色平面。就如在房中重新砌了一个白色房顶一般。
张凡以白色为背景,黑色为点。一个个木块被张凡翻成了黑色,最后竟是摆弄出了一个卡通笑脸来。
一个黑色的圆圈是脸,里面小些的两个黑色圆是眼睛,然后下面一个弯起来的黑色嘴角。
张凡将伸出去的左手也收了回来,两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悬在空中静止不动的笑脸。
他其实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不再需要伸出手来辅助自己施展念力。刚刚的动作只是习惯使然而已。
念力,这是爷爷的叫法。他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念力的呢?应该是在那个女人抛弃了自己之后吧……”张凡躺在床上想到。
那个女人抛弃他的情形张凡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然而奇怪的是之后的三天三夜,他却是一些印象也无。
后来是听爷爷描述他才知道了一些。
在爷爷与房东刚进去时,里面的情形让两人大吃了一惊。
屋子里如被人砸抢了一样,沙发变得破破烂烂,电视机碎成了两半,地上撒满了玻璃。而小张凡正满脸是血地坐在地上。
见得有人进来后,小张凡脸上竟是一些表情也无,目光呆滞,如一个假娃娃一样……
在爷爷急急抱住了他,老泪横流的时候,张凡的目光才有了些生气。细细地说了声“爷爷,小凡饿……”,就倒在了老人家怀中。
每当爷爷说到张凡在他怀里,眼中透着弱弱的稚气的光叫他爷爷时,总会泪流满面。继而就敲着拐杖,大骂张大伟是个畜生,而杨晓花却是连畜生都不如。
爷爷说的那些情形,张凡全不记得。
他只记得自己以后就成了爷爷的尾巴。他走到哪,自己就跟到哪。
就算爷爷上课的时候也不例外。他在上面讲,自己就跟那些学生坐在下面听。
没有了父亲与母亲,但是自己还有爷爷。亲他,爱他的爷爷。
张凡望着空中的笑脸,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爷爷……”张凡喃喃念叨着。空中的笑脸随着张凡的心意,本来向上的嘴角变成了向下,变作了悲伤的表情。
然后木块从中心处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最后将全部的木块都包了进去。
从张凡的角度看去,这些木块就如是在搅动的洗衣机中一般,相互碰撞在漩涡中发出了“哗啦哗啦”声响。
张凡咬着牙紧紧地盯着飞旋的木块,额头上现出滴滴汗珠。
就这样大概三分钟后,处在中心的木块蓦地从极动变为了极静。在外面些的旋转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张凡见得这一次一个木块也没有失去控制掉落下来,不由地长嘘了口气。
“嘭,嘭——”有人正在敲门。
“小凡,起来吃晚饭啦!”一个女声在外面叫道。
张凡眼睛看向空中,在他的指挥下,这些小木块一个个快速而轻盈地落到了桌子上。没一会儿,就重新聚成了一个整齐的白色立方体。
张凡躺在床上的身体如失了重力一样浮了起来,随后一个竖立,人已经站在了地上。
看着有些褶皱的床单,心念一动,褶皱的地方即被张凡抚平,整张床立刻变得平平整整。
顺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整理了下,他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