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开了,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在酒店大堂门口他忽的停了下来,我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走我的。
“陪我走走吧”熟悉的声音近乎哀求的语气。
我怔怔地回过头,他皱着眉头眼睛里一片落寞,“嗯”我不知怎么的竟然答应了他。
继续刚才的模式,他在前面走我小心地跟在后面,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直到出了度假村他才停下回过头来问我,“要不要去海滩?”
我点了点头,轻声回他,“好啊”。
他放慢了脚步,我们俩就这么由原本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而行,就像时间倒流回到了三年前,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
越往前走人愈发多了起来,海浪席卷而来发出的哗哗声还有人们嬉戏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的悦耳好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在沙滩上自由的相互追逐,玩着沙滩排球,水上摩托,置身在热闹的人潮之中,好像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快乐。
我蹲下身脱掉脚上的鞋子,双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沙子没过脚面柔柔腻腻的异常舒服,待我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地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正在往我这边看,四目相对中我好像从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让我熟悉的温柔笑意,就待我想要看清楚时他别开了眼。
海水澄澈,浪轻风和,吹在身上很舒服。
这时有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追逐着朝我这边跑来,我赶紧往前几步想要躲开他们,正好一个浪打过来,我脚下没有踩稳,一个趔趄就在我要整个人将要摔到浪潮里的时候,腰上一紧被一个坚挺的臂膀捞住了,那是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的熟悉的怀抱,闻着他身上还带着的沐浴露清新的味道,我的心跳好像暂时停止了一般,我仰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我慌乱的表情。
“铃铃铃……”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深呼吸地调试着自己的心跳。
他看了我一眼,接了起来,“喂”嗓音低沉,像是一块石头投进大海里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在海滩上……就是出来走走,嗯……好的。”
我猜想应该是那位薛小姐了,我得赶紧离开这儿,不然让她看到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我有些尴尬地朝他笑笑,指指身后,“那我先走了”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冷问我,“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和我在多待一会儿你都不愿意吗?”
我看着他眼中的悲愤,低下了脑袋,讷讷地开口提醒他,“一会儿薛小姐就来了,我,在这儿不合适。”
他突然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我真是******犯贱,原以为你会……”他顿了顿狠狠地盯着我,这样怨恨地眼光让我都怀疑下一刻他随时会伸出手来把我给掐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算了”然后转身愤然离开,那样的坚决只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对不起,永博。
夜晚渐渐临近,海滩边的街道上当地的小贩开始陆陆续续地摆起了摊位,有特产美食,小的手工艺品,还有许多各色的其它饰物,琳琅满目很是精巧。
我沿着街道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想要用此来摆脱内心的烦躁,郑稚你该清醒点了,当初是你要离开的,现在他跟谁在一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铃铃铃……”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打开包包拿出手机,是程威。
“喂,程主编?”
“你在哪儿啊?我下去找你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
“啊”我说,“我在外面呢,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他好像叹了口气,说道,“告诉我位置,我马上过去。”
我看旁边有个烧烤摊,挂着巨大的荧光招牌就告诉他我在那里等他,顺便吃点东西,在飞机上面对着他们两个我真的没有胃口吃下任何食物,以至于走了这么一大段路我真的有些饿了,点了一些海鲜和其它叫不出名字的蔬菜,还特意告诉老板要多加些辣椒。
这老板刚把烤好的鱿鱼端上来,我这一抬头呢就看到穿着淡蓝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子的程威了,不能夸我眼力好只是他这身打扮跟周围穿着花枝招展色彩艳丽的其他人一比实在是太醒目了,啧啧啧,这可是出来玩儿又不是要上班他穿的也太正式了些,我赶紧站起身来摇着手大喊,“程主编,这儿。”
他看了看我,笑着走了过来,不过还别说,程威这具皮囊还真是有种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的韵味,难怪隔壁几张桌子的女客人都在偷偷地往这边看。
落座后我赶紧把烤好的鱿鱼往他面前推了推,热情地招呼他,“程主编,吃吧刚烤好的”还不忘谄媚地顺带夸自己几句,“我知道你喜欢吃辣,所以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一些辣椒”。
他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很不客气地拿起一根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做了点评,“嗯,不错”
见他开吃了,我也没有好顾忌了赶紧拿起一串狠狠地咬了一口,嗯,真香。
“对了,小李呢?”根据小李制定的计划,她会创造一切她和程威单独相处的时光,按道理说她不可能会让程威有单独行动的机会的,刚从光想着吃的了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程威摇了摇头,“不清楚,应该还在睡觉吧”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觉,“我打电话叫醒她,让她出来吃点东西。”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这还没来得及打开通讯录呢,就被程威按住了,“还是别打扰她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吃完给她打包回去一些好了。”
嗯,还是他心思细,如果睡的正香被吵醒的确连杀人的心都会有。
“要不要喝点啤酒?”他突然提议说。
喝酒?吃着烧烤喝点冰啤的确很舒心惬意,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那个东西了,或许是因为神奇的遗传基因,我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记得那是我和永博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他的朋友,当时齐树给我倒了一杯啤酒说敬我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精神,可是他夺过去一饮而尽,事后他一脸严肃的对我下达命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准喝酒,就算我在也要经过我的允许才能喝,记住了吗?”
他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从来没有忘记过。
“还是不要了”我开玩笑地说,“我酒量很差的,怕到时候醉了耍起酒疯来吓着他们。”
“那我们喝点椰子汁吧”他转身冲身后的老板喊,“twococonut”
我继续啃着我的鱿鱼,刚才被他引出的话题噎了一下连这鱿鱼都变了味道。
我一抬头发现他正安静地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怜惜,嗯,对,是一种可怜同情的表情。
“怎么了?”他凭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竟然笑了笑,突然来一句,“我们之前见过的。”
我脑子有些发懵,盯着他的面孔仔细地打捞着脑子里的记忆,可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摇摇头,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
正值这时服务员端来两个椰子,他插上吸管递给我,然后悠悠的开口,“有五年了吧,在清远县”他又笑了笑,“这么久了你一定早就忘记了。”
清远县,我的老家,三年前我们才搬到市里来的,他这样说我还是记不得,见我一脸迷茫,他吸了一口椰汁,抬起头提醒我,“在客车上,当时你还吐了我一身。”
吐了他一身?奥,我想起来了,但是早已记不清被我吐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那个人还挺善良的不仅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还好心的给我纸巾,原来是他啊,难怪在飞机上他问我是不是晕机原来是害怕我再吐他一身,之前我晕车特别严重,尤其是坐那种密闭的客车,闻到那股味道我就反胃,所以每次我都会在包里塞几个塑料袋以免给人吐车上,我记得当时是放暑假回家,为了少吐点那一天我一点东西都没吃,可是结果就是车刚开五分钟还没来得及打开塑料袋呢我就吐了,后来坐车慢慢多了也就不再晕车了,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冲程威笑笑,撇开关系,“我刚才是真的没有记起来。”
他看着我黑亮的眼眸里蕴着笑意,“我记得当时司机师傅听到有人吐了,吓得大声冲后面的喊,‘晕车的,前面有塑料袋’”说到这里程威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符合他儒雅谦谦君子的形象,“然后我就看你弱弱的举起手来,满脸通红地低着头说,‘我自己带了’,当时真是把我给笑坏了。”
见我怒视的双眼,他略微收敛了一些,抿着嘴忍着笑。
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渐渐降了下去,像小老头似的感慨道,“没想到五年后我们还能遇到,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所以”我看着他,“第一次见面你就认出我来了?”能让他耿耿于怀五年,可想而知,他是一个多么小气的人。
“没有”他摇摇头,“你跟五年前相差太多了,我也是后来才记起来的。”
相差太多?不会吧,难道我真的变老了?我赶紧拿起手机点开前置相机照了照,虽然皮肤因为加班熬夜粗糙了点,黑眼圈重了些,但总体来讲基本上和五年前没太大区别啊。
我双手按住眼角,惶恐地问他,“我真的很显老吗?”
女人啊除了感情以外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外貌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那种让我烦躁的表情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现在的你太过平静了,虽然你表面上还是乐呵呵地笑的很开心,但总感觉你的心里像藏着什么事情一样,我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的心荡起波澜,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了能让你心起涟漪的人”停顿了一会儿,他问,“那位赵先生,你们之前认识是吗?”
呵呵,他以为自己是心理专家吗?这么喜欢剖析别人的心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我冲他笑笑,特明媚特灿烂的那种笑,“对啊,不过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而已,他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大我一届,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我认识他并不稀奇,我们的关系也只是仅此而已。”说完我才意识到这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程威发了次善心没有揭穿我,问服务员叫了一扎啤酒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他连喝酒的时候都那么斯文,就差穿上长袍拂袖而饮了。
玻璃杯里啤酒冒泡时发出的呲呲声,像是一串魔咒一样蛊惑着我,我提起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程威抬起头用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个精光,好久没有喝过了,那种冰凉中略带微麻的感觉触碰到舌尖然后顺着喉咙下去,熟悉且让人沉迷的味道,难怪他那么喜欢喝酒。
程威笑道,“酒量不错”
我也毫不避及,笑道,“我老爸是个酒鬼,耳濡目染,我的酒量自然不会很差。”
大概他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把我们两人的杯子都倒满,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干杯”
我笑了笑也端了起来,“干杯”
这两杯酒下肚,把隐藏在我胃里的酒瘾都给勾出来了,“要不我们再来一扎?”我提议说。
“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中午你也没休息,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小李的眼睛剜死。
“我还不困,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随便逛逛”这酒是越喝越清醒,就算现在回去我也一定睡不着,与其待在房间里浪费时间不如到处走走,领略一下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那如果不介意,我陪你走走吧。”他说。
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人海如潮但身处异国他乡而且我还是个女孩子,怎么着也是应该注意安全的,所以我也就没有矫情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