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懒猫,臭懒猫,起床了,臭懒猫,臭懒猫,起床了……」
绘木按下接通。
「……」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墨墨的「神性之血」使得她可以随时进入梦境与现实,为了防止现在或者类似的情况,绘木让墨墨进入现实侦察——女人的尸体毕竟真实存在于现实,若是想要移动尸体,必定要在现实中进行。
与所料毫无相差,一个男孩背着一个赤果果的女人,从底楼走出。
男孩的形态浑身透明——他是作为「灵体」而存在,但是与普通的灵体不同,他在现实中已无法杀死,因为他的肉体已被内心的空洞「灵体化」,与「死」已没有什么差异了,这种生物被命名为「牧暗」(「murkiness」)。
唯有在类似于平行世界的「梦境」之中才能杀死牧暗——他们的灵体同时存在于这两个世界,不同的规则,却联结了同一个思想。
墨墨一直跟在男孩的背后,黑夜是最好的隐藏,但还是需要时刻小心暴露。
男孩来到了河岸,朱红泛黑的木质板桥横跨眼前平静的小河水流。
他坐在河岸一棵年岁几十年的大树旁,将女人的尸体靠在另一旁。
偶有树叶飘落,他的眼神苍老而平静,难以揣摩他内心的真实年纪。
「雪,你说过带我去看雪,」
烛看着月亮,青黑色的光,
「可是这里是南方,没有雪……」
他想起了一个同样的夜晚,月亮也是这样的青黑色。
他坐在汽车的后座,抱着「布迪」小熊,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母亲的双眼。
「妈妈,我们去哪?」
「机场。」
「那还有多久?」
女人没有回答。
或许是永久,女人想去的,是生命的终点。
烛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活下来。
他从记事以来,世界就是终日在书房里对着昏暗的台灯看着图书,看完了就垫着椅子从书架上再换一本。
图书中一个一个对于父亲的描写让他感到很陌生,也很向往——烛的父亲一年只回家两三次,每次回家都会溺爱地让烛坐在他的肩膀上,只是他绝不答应让烛出去游玩的请求,父亲的眼睛这时会在被黑夜映射得格外黯淡。
除此之外,母亲也同样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足以弥补他所有的幻想与需求,但是,母亲也不同意让他离开这一个牢笼一般的家,根本是禁止外出,每次母亲外出工作的时候都会把门牢牢锁上。
一点极其相同,他们的眼里藏着怜悯与悲哀。
时间深夜22:00,母亲准备出门。
站在书房的玄关处的烛默默地看着母亲。
「烛,今天有没有好好地学习?」母亲路过时摸了摸他的头。
「嗯,有,不过「通用汉语常理」有点太难了,我,我偷偷地看了一本漫画。」烛低下头仿佛在认错一样。
母亲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脊,站起来走向大门——母亲就是这样太温柔了,对什么事都只是顺从,哪怕她责备一下自己,他也不会介意。
母亲走到在鞋柜旁,对着的窗口,月光照在母亲的睫毛之上,暗夜中的瞳孔闪动着微光。
母亲一直都很漂亮,恬淡的气质与素雅的轮廓,即使是不化妆的素颜也会有一种比真实年纪小的错觉,像是烛的亲生姐姐,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包含着沉淀的深情,还有隐不可见的悲哀。
母亲已经换好了鞋,打开门关上,烛听见了锁的声音——又把自己锁上了。
烛走到窗边,透过月光看见漆黑的路口,母亲的身影出现,又隐没。
烛深吸一口气,攀上窗口,灵活地一跃,抠住窗框一转身,旁边是通水管道——他抱住管道,缓缓地向下滑去。
以前他想到了这个办法,直到今天他才有勇气实施。
手臂因为害怕而抱得死死,衣物似乎被凸出的地方划出了长条。
终于安全地落下,手臂也受了伤——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有着难以言明的激动,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看见了母亲若隐若现的背影,选择悄悄地尾随。
母亲走了进去,一间挂着蓝色灯管的酒吧「实雨」。
烛趴在透明的橱窗外,一颗心暗暗跳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尤其是她的神色,苍白,绝望,一切的悲伤连泪水都无法涌出。
四周充满恶臭的男人围绕着母亲,母亲本来就漂亮,这些男人时常借着强行灌酒的机会捏着母亲的各种部位。
倒映的灯光有如彩虹,浮华的音乐使烛的视线,听觉同时被针一样的刺痛。
还有两个女人,似乎被冷落在吧台,恶狠狠地盯着那欢歌的一方。
「不过是个婊,还以为多么光鲜。」她们因为嫉妒而口出恶言。
只有一个男人,坐在角落,在一切嘈杂结束后,他转移到了被「宠爱」的母亲身边。
母亲早已迷离,她扑到了男人怀里,化作低声的抽泣。
烛握住拳,眼中世界只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他们在交谈,烛什么也听不见。
「女人,你不应该来这儿。」男人抚摸着怀中女人的长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