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楚随风几个刚刚跨进大理寺大堂身后几个皂衣差役便眼珠子一瞪,恶狠狠的骂道,与在顺天府天壤之别。
“差役老爷,我们就跪在这里?”披头散发一身囚服的宋学朱张秉文一愣,这门口离前面足有十米,如此是不是太远了。
楚随风却很听话酷咚一声跪倒在地,之后拉了一下几人的衣襟儿,宋学朱等人会意纷纷跪倒在地,不肯挪动了。
这下换身后那几个差役傻眼了,本来想杀杀对方威风讨好上面的孙晋等人,谁知道对方竟如此听话这就跪下了。
这再叫对方也不起的,一时间难堪的不得了。
下面大理寺卿孙晋见手下如此没用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又见杨嗣昌及刘之凤都在瞪他,心里那个骂就别提了。
只见他一语双关的冲门口差役骂道。
“一群废物!几位大人是你们能呵斥的吗?自个儿张嘴二十!”
啪啪啪!
几个差役无奈的咽了几口唾沫儿,伸出手啪啪的左右开弓起来。
楚随风趁机抬头扫视了一圈,这个大理寺大堂要比顺天府的大堂大的多。
正面一面数米长的江海万里图将大堂跟内堂隔开,彩绘屏风之前一个白发苍苍的正二品大员正坐其中,脸颊清瘦,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一脸肃然。
左侧是个正三品的官员,黄面微须,左顾右盼,一脸阴沉,目光闪烁。
右侧是个正二品的官员,长相极佳,皱纹不少,白面长髯,面含笑意。
右下首一人着正一品官服,长相周正,眉眼端正,白面细须,目露凶光。
又计算了了一下这些人的年纪,中间老者约在七十,左侧正三品官四十来岁,右侧正二品官年近六旬,正一品那个看上去只有三十七八。
楚随风看罢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联系昨晚张三谟所说的,对方是敌是友,什么名字职务都有个大体判断。
直到衙役打完楚随风才懒洋洋的起了身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宋学朱几人赶紧跟上。
后面的差役这次尝到厉害了,捂着红肿的双颊不近不远的跟着,生怕去扶对方再中圈套。
及到大堂中间宋学朱张秉文三人酷咚一声跪倒在地,楚随风却依然昂首挺胸,大有站几个小时军姿的架势儿。
几个主审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楚随风你小子有种,不知道今天皇上在啊?
于是刑部尚书刘之凤重重的将惊堂木一拍,厉声断喝道。
“人犯为何不跪?!”
这嗓子运足了气,吼得诺大一个大理寺大堂嗡嗡作响儿。
杨嗣昌见了心头一阵儿放松心说楚随风你自个儿找死怪不得别人,于是面带微笑的朝几个自己人使了使眼色,那些人纷纷点头会意,知道对方让他们别发言,只管看热闹。
宋学朱张秉文急得赶紧拉楚随风裤脚儿,对方却不为所动竟抬头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
声音凄惨儿凌厉,如同受伤的野兽空谷里哀嚎那般儿,嚎得满屋子的大人心底凉飕飕的,不自觉裹了裹覆在身上的猩红色暖袍儿。
啪!刘之凤见全场被对方气势震住,急忙又将那惊堂木重重一轮,才要开口却听到对方厉声喝道。
“我等为国家浴血奋战,防莘县,袭清军,守历城,血战数日,几经生死?难道这就是罪过?试问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喝得宋学朱张秉文纷纷垂头哽咽,对方说出了他们的委屈,舍生入死的几十万清兵厮杀,最后却换了个下牢入狱的回报。你让他们怎么甘心?
刘之凤孙晋几个一下子被对方震住了,居然如此!
若此人说的是真,那还真的是有功无过。
又联系之前卢象升及邸报上写的,济南府的兵力都被抽调至了德州,城内仅有千数兵力……
孙晋心中一阵儿懊恼,脸色阴晴不定的瞅了一眼杨嗣昌,心说好你个杨嗣昌居然拉我孙晋上贼船。
卢象升那事儿皇帝已经暴怒,现在再来个冤案,他全家老少都不够刀斧手砍得,于是那个气就别提了。
他孙晋虽谈不上名臣,却也不是奸臣昏官!去你的内阁,老子不干了!
杨嗣昌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短暂的发蒙后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皇帝在内堂听着哪!
不能让对方翻过身来必须把对方的气势打下去,于是朝下首的刑部侍郎张置使了个眼色。
“呔!你这贼子,居然狡辩。我且问你,私下里跟清军谈判,卖国求荣,是不是你们干的?!”后者见了在一边指着楚随风怒声高喝。
此语过后,宋学朱张秉文脸色变得难堪起来,在座的几个大人脸色纷纷回转。
哈哈哈!
楚随风一扭头见是一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凄厉的一笑半阴不阳的反问道。
“你个混账王八蛋!嘴里放干净点,我们哪里卖国了,我们哪里求荣啦?协议里哪条哪款写明了?今天你不说明白,我就要上本参你诬陷忠良!”
这话厉害,不但追着对方要证据,还将诬陷忠良的大帽子回扣在对方身上,按照大明律诬陷忠良者,诛九族。
吓得刑部侍郎张置头上直冒冷汗,用袖子擦了几遍依然“泉涌不止”,这大冷的天咋回事哈?
上面正座的刑部尚书刘之凤咳咳了几声,非常不满的瞪了一眼张置,后者垂头闭了嘴。
都察院都御使商周祚听得热血澎湃,之前卢象升写给他的血信崇祯皇帝亲手交给的他,上面字字泣血,要他顾念国家观察楚随风。
说此人堪大用,自个儿死了无所谓一定要将此人留在大明,如此国家中兴有望。
现在看了卢象升多虑了,此人忠贞无二,与他那个老朋友一样的耿直,一样的无私,一样的爱国,一样的……
呜呜。
商周祚掩面失声了……
刑部尚书刘之凤一脸不悦的望了望右侧的商周祚,心说今天一个个的都啥毛病?
是不是觉得皇帝在后面,一个个的抢我镜头表演啊,于是不悦的拍了下惊堂木喝道。
“你先跪下,让他们几个说。”
对方说罢翘着一尺许的银白胡子用手点了点了宋学朱张秉文周之训三人。
谁知楚随风仍极为倔强的立在那里,半天也没跪。
刘之凤勃然大怒颤巍巍的用手点着对方鼻子,暴喝道。
“好你个楚随风,为何不跪?!”
楚随风睨视对方一眼,厉声回道。
“不好意思,在下上跪万岁天子,下跪忠臣父母,敢问大人是否忠臣?!”
全场一片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