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范围。她很想告诉自己现在一定是在做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从头到尾一模一样,而且连神态和声音都完全分不出彼此,可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掌心分明能感觉得到疼痛。
她的手脚冰凉,僵直了身子愣在那里,脑子乱成一团糨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青年身边有一个元香,门口又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元香,见了这副场景也没有丝毫讶异,笑着低声凑到元香耳边说道:“你那个景戎当真好手段,这个冒牌货和你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要不是我手里有你这个真货恐怕我也要被他骗了去。”
“别担心,”青年凑得更近,用一种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只是江湖上很少出现的易容之术,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记住你的任务,你那群漂亮的姐妹是死是活可都看你的表现了。”温润的声线,暧昧的动作却在给元香下达冰冷的命令。
她从没想过有人可以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要挟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且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根本不把这种威胁当一回事。
那个假元香本来面上堆着笑意来迎接四皇子准备伺机而取其性命的,但是当她看见真元香和四皇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依旧照常迎客。
“多谢姑娘带路,我等负有使命在身,请小姐将你们老板请出来,我等在此恭候有要事相商。”
“是,客官你们这边请。”
假元香将他们安顿在大厅歇息,又命人上了些茶点给他们享用。同时扮作素玉的绿藻也急忙去后院找景戎,向他报告这一意外。
景戎和鹿凫正在后院商量后续策略,见绿藻急急忙忙进来知道是四皇子的人马已经到了。
“似乎是比原先计划的要早了半个时辰。”鹿凫看了看窗外有些疑惑。
景戎道:“早来了也好,我们的人早已安置妥当,不用担心。”
绿藻禀道:“少主,与四皇子同行的似乎有元香小姐。”
“什么?”景戎内心也是一惊,今天一大早天刚亮就催着元香她们上路了,难道这么快就落到了四皇子手上?
鹿凫道:“九皇子千万要沉住气,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而且就算四皇子掳了元香来,我也有把握把人给你救回来,你无须担心。”
景戎点点头,随绿藻前去大厅。
不可否认,刚刚听到元香的名字他心颤了一下,那种极有可能失去元香的恐惧盈上心头让他有一瞬间非常茫然失措。
鹿凫提醒得对,现在是实施费尽心血部署多年计划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乱了心神。凭借自己和鹿凫的手段一定能将元香周全地救出来,一定能!
步入大厅的那一刻看见元香立于四皇子身后,他还是不免心惊了一下。他认得,这个元香是货真价实的。
“九皇弟想必早就听国师说起你自己的皇族身份了吧?”四皇子笑着走近景戎身边开门见山地说,同时也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他知道鹿凫在这里,也就是说他手里所掌握的情报要比景戎他们想象得多。
元香听见他这么称呼景戎乃是大惊,能称皇子的自然只能是皇帝的儿子,而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快一年的人居然是皇族的九子。
景戎面不改色,向四皇子行了个平礼,道:“有劳四皇兄亲自来信阳接我,实在是让小弟受宠若惊。”
这从未见过面的两兄弟居然仿若非常熟稔地开始互相客套了起来,言辞之间刀光剑影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厅中的客人们听闻是四皇子驾临纷纷下跪请安,而后在卫队的安排下诚惶诚恐地争相离去。厅中顷刻间只剩下四皇子和景戎的人马,双方的状态都处于一触即发,手都按在自己的兵器之上,随时准备支援自己的主子。
“我向来快人快语有话直说,九皇弟流落民间这么久肯定是吃尽了苦头。这次哥哥接你回去是想让你享享皇子的清福。你一直不在宫中,肯定对宫里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哥哥就跟你长话短说。”四皇子抿了口茶,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他们两兄弟在场。
双方人马见厅中只留各自的主子在,想来万一真的打起来各自都不会吃什么亏,便也都退下驻守门外两侧。
“四皇兄请说。”景戎打开他那柄描金骨扇摇了摇,四皇子要讲的话他不用猜都知道,无非是想拉拢他罢了。
“九弟你与太子大哥皆是皇后嫡出,太子大哥现在病重到药石无灵,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恐怕撑不过这个夏天。”
景戎点点头,这个时候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个消息很没有意义,于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子之位空缺肯定不免引来我们兄弟的一番争斗,但说是九龙相争其实也就只有我、老二、老六三个人之间出一个。你虽同为嫡出,但我朝祖制乃是长幼有序,先长后嫡的。你离宫这么些年,也没有受过系统的宫廷教育,纵使你有皇后一派撑腰,你胜出的几率也不大。”
景戎暗自好笑,与虎谋皮那个成语说的便是眼前这人。
心中虽有腹诽,但是表面上还是将流落在外忽然得知自己高贵身份的落难皇子演绎得很像,景戎收了扇子对四皇子真诚地说:“我自打出生起便流落在外,幸得富贵人家收养才有了今天一番事业。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今日被你们寻到,我可能就此平凡安宁地度过一生了。”
“我心性向来不喜拘束,皇宫里的斗争也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若不是想着至少要去见亲生父母一面,我都想推脱掉走京城这一趟。”
四皇子听景戎这么一说有些欣喜,要是景戎自身没有争斗之意倒也省了他许多事。但若能让景戎成为自己这边的助力,那自己就更会如虎添翼。
景戎继续说道:“国师大人对我讲,我这种情况大概会被直接封个王作为补偿,再给块封地让我自己住着逍遥。这倒是挺好,我当下就希望能尽快回去见上父皇和母后一面,然后给我个虚衔让我继续过逍遥日子。太子之位实在是不敢奢望,还望四皇兄千万莫要相信其他人的谗言,只帮着我尽快得了地离京便好。”
四皇子扶着弟弟的手做出一副声泪俱下的表情,说:“九弟如此明白事理,我这个做哥哥的就省下了不少心。你不用担心,哥哥我必然会护得你周全,不会让你卷入危险之中。”
两兄弟这么虚情假意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四皇子又拍胸脯保证一定给景戎争取到一块富庶的封地,引得景戎心中更是冷笑不止。
“对了。”四皇子话锋一转,道,“听人说你与一名名唤‘元香’的琴姬情投意合,是否属实?”
景戎心道终于是又绕回重点上了,便答道:“对,小弟与元香本打算年底完婚的。”
四皇子道:“那真是凑巧了,你这元香就是我府上老管家的孙女,几年前派她出府办些私事便来了信阳城,那事因故至今没有办好,她也就一直留在信阳。没想到她落脚的地方竟然是九弟你的风月楼。”
景戎面不改色,说道:“那可真是凑巧,不过四皇兄今日是如何遇见元香的?”
“那说来也巧了,我的人马在路上遇见山贼打劫,便索性端了他们的老窝,在里头救了刚被他们掳上山的女子。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她。你说这事是不是特别凑巧?”四皇子笑吟吟地说。
四皇子放下茶杯,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九弟你的不是。怎么能让未来弟媳只身上路呢,还好今天是我凑巧从旁经过才救了弟媳,否则她被那群粗暴的山贼轻薄了可该如何是好。”
景戎连连称是,心道哪来这么多凑巧,恐怕都是四皇子先声夺人,一手设计的吧。
不过不知为何他只把元香带回来了,楼里的其他人不知身在何方。但现在身处风月楼的这批杀手都带了人皮面具,自己不好明着问其他人的去向,否则还不是不打自招,于是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
“哎呀。”四皇子一摸头,道:“我倒是因为见到九弟一高兴给忘了,现在自然应当是让九弟和弟媳先见上一面,也让弟媳给你倾诉一下委屈。”说罢便唤人将元香叫了过来。
元香在外等候的时候,先前那个中年男子过来警告,告诉她稍后会让她和景戎单独相处,但是他们这儿高手众多,屋内的谈话会一字不落地落入他们耳中,只要元香不听话跟景戎透露了些什么,他们就立刻给红叶村那边报信,那边几十位美人顷刻间便会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