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浮梦舍的时候已过了二更,沈慕骞却意外的等在门前。看到梦回回来,远远的便迎上来,执了她的手急切的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叫他们都出去找你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可吓死我了!”
梦回咋见到他有些错愕,看他依旧穿着宴会上的正装,束着发,戴着冠,额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知道他定是宴会一结束送走了宾客连衣服都不及换便匆匆而来的。梦回心底泛起一丝温暖,忙拿纱绢拭着他的汗,轻笑道:“有什么好着急的,我这么大的人,况还有流书陪着,还能丢了不成?”
“唉,你呀!”他叹了一声,与她携手而行,缓缓的道:“以后不许这样,叫人惊心。”
“是,以后必不这样了。”梦回轻笑软语的道,“候爷累了一天,怎地大半夜的又跑来了?吃了那些酒,该早些歇息才是。”
“我担心你。”沈慕骞驻足转首,直直的凝望她。正是在浮梦舍门前的灯下,她乌发雪肤,淡妆简饰,耳边的珊瑚珠微微的摆动,在灯火下衬得她风情无限。沈慕骞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了抚那颗赤色的珠子,他说:“该戴上那支坠着红宝石珠子的步摇才是。”
梦回微微一笑,擒了他的手,拉着他举步进门,她说:“侯爷生辰自然全听侯爷的,回屋里,梦回戴给候爷看。”
赤金红宝的步摇插在乌黑的发髻间,在烛火下摇曳出别样美好的姿态。美人在镜前娇羞的笑问:“侯爷看好看吗?”
沈慕骞坐在她几步之遥的榻上喝茶,循声望了过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的歪着头,乌发流泻,唇红齿白,在暧昧的烛火下,美艳不可方物。“岂止是好看,简直是艳冠正阳城!”他赞叹,放下茶盏上前捏着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但是深不见底,笑的时候笑意便无法到达眼底。他深深的看她,带着某种探询,他说:“梦回,你年纪不轻了,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梦回愣了一下,侧头躲掉他的手,一边对镜卸妆,一边吩咐在旁偷笑的流书:“夜深了,快去打了水服侍侯爷洗漱歇息。”
流书笑着去了,不多时便打了水来。梦回亲自缴了帕子为沈慕骞净手擦脸,又从柜子里取了他的寝衣与他换了,扶他到床上躺下。
“侯爷先睡。”梦回笑着,温柔深情的样子。然后转身去自行梳洗换了寝衣,放下床帐,方在他身侧躺下。
流书熄了灯火,悄然退了出去。
屋子里暗下来,一片静谧。梦回无声躺着,终于卸下了笑容。她睁着眼看着眼前的黑暗,这夜色像极了她如今的人生,伸手不见五指。
沈慕骞的手横过来将梦回圏入怀中。他亦是沉默的,却像是在思索。过了许久,他突然开了口,他说:“梦回,我想娶了你。”
在黑暗里梦回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的认真。他们之间整整六年。梦回知道,他一定是慎之又慎的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梦回的眼前浮现出伍明月幽怨却又倔强的样子,她沉默了良久,然后她说:“侯爷醉了。”
沈慕骞在黑暗了幽幽的叹了口气,将她放开,然后他说:“梦回,我真的不忍看你再这样自苦下去。”
梦回闭了眼,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