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江城北门,数千年来一直是与关内沟通最为繁忙的关口,城门口处,客商修士,挑夫走卒,往来不绝。
今日,这北门还是一如往常般繁忙,各色人等络绎不绝,不过稀奇的是,这群忙忙碌碌的人们行至此处,都会不自觉地朝那城门楼前的一片广场看上一眼,而后又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各自去了。
原来,那城门楼子前的大广场上,此时正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支旌旗招展的队伍。这支队伍人数并算不上多,但奇在个个精神,人人威武,甲仗光鲜亮丽,银枪寒光慑人,他们纵排了四列长队,远远望去,只见得军容整齐肃穆,大旗猎猎而响,皖江的城防军虽也不失为一直雄壮之师,但相较之下,却不免多了一些暴戾之气。而眼前的这支队伍隐约之间,竟有一丝王气浩荡开来……
那队伍前面,有二人骑马并立,与那些甲士相比,他二人所透出的,则是一股格格不入的文士之气,清秀雅致,文华贵重。此时,左边马上一锦袍乘客开口道:“雒兄,这杨知事前去通传姜城主,怎的还没有回来,算来也有些时辰了。”原来,这二人便是从皇城来边陲之地皖江巡查的钦使,伍良元与雒华强。而他们身后的这支队伍,乃是皇家亲勋,天子仪仗!古灵一朝传承至今,礼法严谨,等级森严,凡皇朝所派的诸城巡查使,为昭示皇权地位,一律统帅皇家仪仗,代天巡牧。这时,另一位马上乘客笑道:“伍大人,我与这皖江城城主姜春秋乃是旧识,此人向来张扬,目中无人,想来,他定是不愿屈尊前来迎接你我了,而依杨知事性情,此时定然已被他教训了一番了。”那伍良元在朝中便身领监察使之职,本就善于捕风捉影,捏造罪名,此时一听雒华强之言,哪里还待的住,怒道,“此话当真?难不成他真敢对皇主使团不敬!”雒华强仰天大笑一声,“皇主使团?哼,此人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莫说咱们只是两个钦使,便是皇主亲至,只怕他也不会亲身出来相迎。”听到这里,那伍良元已是满脸怒容,然而,其心里却是兴奋莫名,不禁想着:“管你如何厉害,总教你落到了我的手中,好让你知道我的能耐。”他越想便越兴奋,竟似抓到别人把柄为人生一大快事一般。当即跃马扬鞭,大喝了一声,“随我来!”便领着众军士向城里去了。围观众人一见有热闹可看,也纷纷跟了过去,只留下了一片烟尘在广场上盘旋。
这么庞大的人众在皖江城中穿街过巷,动静着实不小,不久,便又有好事者赶了出来,随众而行,如此,这群人越聚越多,不多时,已经熙熙攘攘拉满了长长的一条街。突然,已经行过了三条街巷的众人停了下来。而后面随行者并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只能在原地议论不休。过了好久才知道是城主府的人堵在了前面。
原来是城主府的迎接使团队伍正好从另一条巷口冲出,与伍良元的人马撞了个正着。原本姜春秋安排的迎接人众在接令后已经火速起行,往北门而去了。奈何伍良元其人本就喜欢无事生非,只在城门楼子前等了一会儿便心烦气躁,又有雒华强在旁挑唆,更是助其借题发挥。这才提早进城以致与城主府迎接队伍相撞。这下伍良元大怒,扬鞭喝问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敢冲撞皇家銮仪!”那城主府为首之人赶忙恭手答道:“我等正是奉皖江城姜城主之命前去恭迎上使的,不知上使已经入城,这才冲撞了上使,祈求上使恕罪。”伍良元被这一番答话说的是哑口无言,明知是自己之错,却又苦于无台阶可下,只得看向了雒华强。这雒华强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淡淡的道了声:“无妨,头前引路吧。”这才化解了尴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主府去了。
行至城主府,姜春秋早已带着那名知事官和府中大小官员侯在门前,伍良元本想以不敬皇主一事降罪于姜春秋,可现如今却抓不到任何把柄,不禁又羞又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雒华强。可他却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皖江城城主姜春秋及府内所有官员,恭迎钦使!万望皇主陛下福体康泰!”姜春秋带合衙人众齐齐恭手向伍良元一行人行礼。
“姜城主有礼了。皇主陛下福体康泰,德披苍生,万民有知!”伍良元与雒华强随之下马恭手回礼。
“钦使请——”姜春秋打了个手势将这百余人众请进了府中。剩下一群计划看热闹的人无聊得散去了。
一干人进了府内又说了两句这才分位分高低坐定。而后,伍良元当先开口道:“姜城主,素闻皖江城是由城中四大家族势力联手守卫的,不知今日另外三大家族的人到了没有?”
其实姜春秋也正自纳闷呢,按说皇使到了皖江,消息自然会马上传遍城中的所有角落。雒华雄与言穆这二人身为大家族当家人更是没有理由不知道。怎的到现在都没有这两家的消息。想到这里,姜春秋又不自觉地担心起了叶辰一行人……
“伍大人,我已派人去请三位族长,相信片刻就会到此,请大人稍后。”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急冲冲地朝这边奔了过来。
“老师!”突然,叶辰浑身是血的冲入了厅中,姜春秋顿时意识到出事了,赶忙起身走到叶辰身边,检视他身上的伤痕。不查还不打紧,这一查只看得他是惊心动魄!只见他浑身上下,竟有数十处伤口!有些仅是皮肉有损,可有些竟然深可见骨!仔细查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伤口长而窄,显然全是利刃所致。这下再也不顾伍良元等人在旁,赶忙问他出了何事。
“文,言两家,无一活口。”这句话一出口,大厅之上人人震惊!叶辰又继续道:“那十六个大哥,也全部丧命在言府!”这两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只听得姜春秋五内如焚,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