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的众人看雒华雄携子离去,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想起这场热闹就这么停下了,又都不免有些遗憾之感,再想那皇朝来使两族再斗也定然不会教这些平头百姓旁观,便都摇着头散去了。
不大一会儿,街上便只剩了姜春秋与言穆两方人马。姜春秋命手下人众将地上尸体一一清理,分家族陈列开来,传各家管事前来收敛。
“大人,这许多都是雒家人的尸身,雒流主走时不曾带走,还去通告么?”一手下看满地尸身,半数皆为雒家之人,又想起那雒华雄方才的嚣张之态,心里恼恨,大不愿意管这些尸体。
姜春秋却道:“去,还要告知他们一共几人,死状如何,教他们快些来收敛了去,免得惊吓路人。”
那手下听后立时转怒为喜,向着千波塔方向疾奔而去……
姜春秋经方才一试,心中又惊又疑。不知那雒华雄半年来得了什么奇遇,灵力竟然已经充沛到了如此境界。要知修行不易,并不仅仅是由于法术秘笈难得难修,更大的难度其实在于灵气积存。一个人在其出生之日,便注定了此生能否修灵,以及修为极境与寿元长短。而何谓修灵,灵台天授,灵气自生,这灵气与父母体魄修为,以及在腹中时周遭环境皆有关系,致使个人出生之始灵台之中便多少有着一些灵气。这灵气又有厚薄,纯杂之分。凡人修灵便是通过修行一些练气吐纳的法门,使灵台之中灵气缓慢积存,积少成多,去杂留纯。这过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如同滴水穿石一般,非短期之功所能成就。因各人天赋有异,灵台有异,修习法门有异,修习悟性有异,以致修行快慢大有不同,然而,即便是天才,也不会超脱天命之数,自然之理。眼下,这雒华雄灵力较之半年以前,不知精纯雄厚了多少,实是让人费解。
“城主大人。”一声称呼将姜春秋从沉思中引了出来,只见言穆拱手立在自己身前。这才想起来言穆方才义正言辞的一席话也是刚毅公道无比,致使姜春秋此时看他也不禁隐隐有了一丝敬重之意。当下便拱手回礼道:“言兄适才慷慨之言,大伙儿好生敬佩。可悲我姜春秋眼拙,直到今天才看出言兄实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英杰。还望言兄不念往日之事,弃怨下交。”
言穆见他这几句话说的郑重,言辞真切,心下一阵慰藉,赶忙回道:“言穆不才,今后当与城主共进退。”
姜春秋见嫌隙已消,便立即说起了正事,“言兄,雒华雄今日借口争端击杀文家主,直言要接管文家所有势力,又向我宣战,欲接管城主府,可见其野心已现,想必接下来便会找借口对你严家出手,你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啊,否则,皖江便真要出一个雒王府了。”
言穆又怎能不明白此间的严重危急,只不过他文,言两家本就势弱,多年来稳守自己势力已是不易,如今文家又危在旦夕,唇亡齿寒,他严家又如何能够抵得住雒家侵吞,当下便立眉正言道:“城主大人,多年来我言,文两家唇齿相依,方得偏安一时,如今文氏危殆,我言家定然无法抵御雒华雄相侵,唯有合全族上下倾力相拼,也定教他雒家伤筋动骨!”
叶辰见他灭族之祸在即,却毫无惧色,反倒生出了一身英气,不禁暗暗在心下叫了一声好英雄!这声叫完,心头便闪过一个想法,当即走上前去与两位前辈见礼。
叶辰上前躬身拱手见了个礼,随即立直身体道:“老师,言家主,可否听我一言?”
姜春秋与他已经相处了一段时日,早就看出了他机智过人,观事想物往往不从常处入手,却每每收获甚丰。现今看他神色自若走上前来,定然是又想到了什么。便道了声:“有什么话便说罢。”
叶辰回道:“是。”随之转头看向言穆,问道:“言家主,不知你以合族之力对抗雒家占得几成胜算?”言穆沉吟不语,心想:“这孩子难不成是来挖苦羞辱我的?不像,不对,他方才明明出言相助于我,而且,眼明心细,口齿伶俐,想必他是想出了什么办法要告诉我。”想到这里,言穆看向他,开口道:“一成也没有。”叶辰继续问道:“文家出事之前,你两家合力呢,又占得几成?”言穆答道:“不足五成。”叶辰又问:“若是你两家老弱妇孺已藏身安全之所,无需有所顾忌呢?”言穆颤了颤,回道:“那便稳占五成之上。纵然拼得只剩数人,也定可守家退敌。”叶辰笑问:“若是你两家之人辅以丹药,法阵再斗呢?”言穆心中愈发惊奇,忙道:“若不足六成,我言,文两家也该自己灭族了。”叶辰此时停笑又问:“如今文禹家主身死,合文家上下之力与你又当如何?”言穆数次想插口文禹已死,这些假设全无意义,只是叶辰问的急,也就一直没有说出口。如今听叶辰这么问,赶忙回道:“那便又不足五成了,恐怕四成也是勉强。
姜春秋听这二人的问答,心里想着:“我身为城主,岂能不顾及城主府亲兵不可相助私怨之规,更加不可能派兵日夜守在你两家附近,而我又要备战雒华雄,到时还真不能确保及时赶去救你,真不知小辰这孩儿有什么办法。”
只听叶辰开口道:“够了,有这四成胜算便行,你现在马上回去帮助文家整顿上下,收拢全部外派人手,严阵以待,这次大难必然能安然渡过。”言穆还欲再问,却见这少年人眉中带笑,昂首而立,想来届时定是会叫城主府来援吧,心下略安,也就住口不言了。
姜春秋此时心里也大为疑惑,不知这小徒心里想到了什么好计策,竟然这般沉稳,但见言穆欲言又止之态,还道他是已经知悉了叶辰想法,便也没有开口详询。
但这二人浑然不知叶辰只是依着小孩儿心性,想要邀集那一十六名黑衣死士相助,想着凭他们的实力,据守家宅定然不是问题,殊不知大难已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