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十一月初九,诚王率大军自漠北得胜归来,在上京城外安营。
此次得胜,诚王突袭漠北王庭,令漠北王俯首称臣,签下降书。满朝文武都知道诚王这次立下奇功,一仗可保漠北边境五十载太平,当大肆封赏,只是诚王是当今皇上亲弟,正一品亲王,已经顶天了,这让朝臣十分为难,只是乾泰宫里端坐的皇帝却没见有什么动静,不禁让下面的人有些嘀咕,难道皇上早有对策?
初十一大早,诚王玄景承便只身入宫觐见,交还虎符后,皇帝也待他颇为亲热,下殿来与他寒暄分说了一番,又盛赞他立下不世奇功,“景承,这次想跟朕讨个什么赏赐?但凡你说出来,朕没有不应的。”
即使染了漠北的风沙,稍显沧桑,诚王仍旧是当年那个微微一笑便能让万千少女恍了心神的俊秀男子,他星目闪烁光芒,“臣弟想要什么,出征前已向皇上和太后求过了。”
皇帝朗声大笑,“真是个多情种子,放心吧,圣旨随后就会到你府上,朕答应许你一个王妃,绝不会食言。”
玄景承自觉心愿已了,从宫里出来,便骑马直奔王府而去,“王爷,您既然归心似箭,一心念着王妃,怎么不直接往庄子上去,还费劲巴拉的先回王府一趟。”侍从清风凑趣道。
“你懂什么,王妃素性好洁,我身上里里外外又是泥又是血的,又臭又脏,没的熏坏她。”玄景承心头大事一了,就连与小厮说话,也是笑眯眯的。
玄景承生性喜静,诚王府仆役下人本就不多,把陈嘉树送到松柏苑避祸时,害怕她使唤人手不方便,就跟着王妃去了庄子一大半,此时诚王府可称得上冷清。
他匆匆洗去风尘,又唤了件家常的棉袍,便要出门,却听得清风在门外喊道:“王爷,宫里传旨的杨内监来了。”
玄景承俊脸立时堆满炫目的笑容,“来的这样早,只可惜嘉树还在庄子上,清风,快在正堂摆香案领旨。”
来诚王府宣旨的杨内监是皇帝面前最得力的使唤人,即使一品亲王,他也是淡淡的点点头,“既然王爷准备好了,那就跪下来听旨吧。”
玄景承忙跪下山呼万岁,“朕之亲弟,诚王劳苦功高,功勋卓著,奈何后院空虚,恰有太后宫中四品女官郭玉瑾贤良淑德,可堪良配,特封为诚王妃,赐金册印玺。”
自皇帝登基后,杨内监宣了六七年的圣旨,从未见哪次圣旨像今日这般敷衍潦草,“王爷,接旨吧。”他瞟了眼跪在地上发愣的玄景承,“正巧太后查了黄历,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太后便让奴把郭女官一并送来了,她此刻就坐在门外的花轿里,您今日就奉旨成礼吧。”
杨内监凉凉的声音唤醒了玄景承,“皇上明明答应我----”他话还没说完,杨内监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的心思此时咱们这些下臣能揣度的。”
“不是说立了战功就封咱们王妃正经的诰命嘛,”清风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郭女官?”
“大胆,”杨内监勃然大怒道:“反了天了,你一个小内监也敢跟我这样讲话,掌嘴。”
清风哪里敢惹内监总管,只好委委屈屈的自扇起耳光来,倒是先前太过震惊的玄景承醒过味来,“杨内监恐怕弄错了,这圣旨不是本王求的那道圣旨,这道圣旨,本王不能接。”
杨内监来时已得到皇上嘱托,必须逼得玄景承就范,他知道玄景承本性坚韧,说一不二,也不多费口舌,将圣旨卷起来往玄景承怀里一扔,就朝大门处喊道:“把郭女官抬进来吧。”
玄景承简直想朝天大笑三声,他出生皇家,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见识到如此荒唐的圣旨,“王爷,不能接旨啊,他们害死了王妃。”就在玄景承考虑一把将圣旨扔回杨内监脸上的时候,突然从大门外跑进一个青衣丫鬟,她面沾血污,衣服上还有泥泞,狼狈不堪。
“雪翮?”玄景承一见雪翮这样一番情景,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他也不管什么圣旨,快步站起身来急急问道:“嘉树?你说嘉树她怎么了?”
雪翮再如何性烈,女主人乍死,也忍不住情绪,又哭又骂的将早晨在松柏苑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韶华,枉费王妃那样疼她,原来她竟然是太后的探子,王爷,您可要为王妃做主啊,她死的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