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坦然面对。
酥饼和账房先生先后在距她五六步之处站定,账房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须,紧抿着唇,一脸沉重地看着她,她就知道下面酥饼会说些什么。
果真,下一秒,酥饼就开了口:“小白脸,有两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她习惯性的挑选。
“第一个坏消息就是,咱们寨子里的兄弟,都被画成了画像,上了官府通缉的榜文!”顿了顿,酥饼又疑惑的嘟囔:“真是纳了闷了,小凤没被画上倒是不奇怪,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可小白脸作为寨主为何没被画上?寨子里的其它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被拉下,脸上长了颗痦子都给画得清清楚楚,怎么能把小白脸这么一个大活人给忘了呢!”
是啊!怎么会没有她呢?!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了那晚上鸾镜问公仪璟的话,便看向了公仪璟。
公仪璟接收到了她的注视,回以淡淡一笑。
酥饼看不惯两人眉来眼去,重重地咳了一声,换回了柳青青的注意力:“第二个坏消息就是,边境来了大人物,搞了个大阵仗的戒严,边关只能进不能出了!”
大人物?是白玉熙来了?怎会如此之快?!
她心下一沉,松了眉头,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酥饼见到她眉毛略略一动后,就再无表情,更无言语,便忍不住道:“你咋不问有啥好消息?”
白玉熙来了边境,对她来说无疑是重大的威胁,再加上不能出关更是雪上加霜,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为了不辜负酥饼一脸期盼的表情,配合地问了一声:“什么好消息!”
酥饼对着她轻佻的挑了挑眉,伸出三根手指,“好消息就是,仍有三类不再此限制之内,仍可出行!”
“哪三类?”
酥饼数数般,一字一顿地把伸出的三根手指,往手心贴合:“生、死、嫁娶!”
装接生的稳婆,对她来说是毫无难度。易个容,分分钟的事!装成直挺挺地死尸嘛……倒也不费事,到时候给个几两银子,找辆小板车,雇个人拉出关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正在心里盘算,酥饼脖子一伸,把头又凑了过来。
“小白脸,这三样,你选哪样出城?”
是啊!她怎么忘了,还有寨子里的兄弟呢!一起逃的话,都装稳婆肯定是不成了,只能装成出殡的送葬队伍,还比较靠谱。
她想了想,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死!”
“不成!”酥饼和账房先生异口同声地反对。
“寨主,这不成啊,忒不吉利!”账房先生往前凑了几步,也挨到了她身边,头摇得如波浪:“寨主,要出城,咱要么就热热闹闹地出去,扮个迎亲嫁娶地还成,这死人送葬出殡,忒不吉利,说什么都不成!”
她摊了摊手,妥协:“那好吧!你们拿主意吧,只要能顺利出关就成!”
酥饼马上接下了话茬:“那就扮成迎亲队伍吧,又吉利,又稳当安全!”
账房先生配合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商量好的吧?还在这里一唱一和地给她演戏!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只见酥饼紧紧皱着眉,像是颇为困扰。
“呀……”酥饼挠了挠头:“新郎谁给扮上?”
账房先生配合地抬手一指:“酥饼你来?”
“不成啊”酥饼更为配合地摇了摇头:“新郎是头面人物,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我们寨子里这几张上了官府告示的脸,能招那风头?不是上赶着往刀口上撞么!”
“那怎么办?”账房先生唉声叹气:“明日一早就要出关,上哪里找个新郎!”
酥饼的眼溜溜假模假式地在屋子里的人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公仪璟的身上:“王景,要不你扮上呗,官府布告里又没你的脸!”
账房先生很是入戏,神色更加忧愁:“他扮上也不成,没了新娘,这戏还是唱不成!”
“怎么没有!寨子里那么多兄弟,随便找个人做花轿里还能没有?反正到时候红头巾一蒙,也看不到脸!”酥饼边说着,便用眼神撩柳青青,“小白脸,你身板小,为了寨子里的兄弟,委屈一下扮个新娘!”
柳青青本想果断地拒绝,但又觉得在如此情况下,直白拒绝有些不妥,便想来个婉拒:“我是没问题,盖头一盖,又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是谁!但这毕竟是迎娶,但他日传出去,对王公子的名声也有损!我看扮成迎娶队伍这事,我们还是再斟酌一下,我看要不我们就……”
话未说完,就被公仪璟清晰地嗓音给截断。
该死的,她居然听到公仪璟说:“在下愿意效劳!”
柳青青合上了胭脂盒,抬眸细细看着梳妆匣的铜镜里,那个穿着喜服的女子,很是陌生。
身上这套喜服是酥饼亮出了大刀,才在最近的一家成衣店里,半买半抢地买来的镇店之宝。本是一套,属于新郎的那件,她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急性子的酥饼拿着送往公仪璟处。
说起公仪璟,她昨晚倒是托了他的福,自从他应下当假新郎这事,二当家便冠冕堂皇地徇了回私,为了他们两个主角能有精神演出好戏,辟出二间厢房给她和公仪璟。
可怜了酥饼无端被赶出了房,和她交换了房间,睡到了小小柴房的通铺上,可见人不能说违心的话,前一夜酥饼刚夸过通铺好,后一夜,老天爷就投其所好,让他睡上了通铺。而她就‘因祸得福’,住进了酥饼的那间上好单间。
屋内摆设虽然算不上豪华,但胜在整洁干净、物什齐全,不单有个大浴桶让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还有一面半人高的铜镜,让她能把假新娘柳青青看个仔细。
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穿上喜娘的喜服,站立镜前,对镜照看,该是如何的脸红娇羞,充满了盈盈期盼。却没想到今日这样的喜服真的上了身,却是这样的情景。本该艳艳的红色喜服,被岁月侵蚀德有些陈旧,而穿喜服的新娘面上却了无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