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陆本想着一路上莺莺燕燕,定是快活不已,却没想到路程才走一点,自己便接近无法忍受了。
身旁的蝶彩衣从认识莫陆始,便不停地说着,走了有小半日,除了喝水,从未停过。
“莫师兄你怕是不知道,我虽然管她们都叫师姐,但其实我才是最先进入水月涧的,我记得我在庵里足足到了七岁大师姐才上山呢。我还记得当时师姐是被一个书生带上山的,我记得那个书生给我的感觉好特别,感觉他站在眼前,却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我长这么大了,却仍然没办法忘记呢。”
“莫师兄,我和你说,大师姐来的时候表情比现在还要冷淡呢,冰冷冰冷的,当时我和她说‘我叫彩衣哦,听师父说我是这一辈第一个弟子哦,所以你要叫我师姐哦’当时师姐就说了句‘我叫布衣,季布衣。’然后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理我了,因为那个,我还偷偷哭过呢,也不怕告诉你这个。”
“莫师兄,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就是布衣师姐啊,从上山到现在都没说过几句话诶,我一直问师姐这是为什么,师姐从来都不理我,师姐到山上有五年多了,我们听到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呢,当初带师姐上山的书生是个怪人,师姐也是个怪人,不过师姐可好了,我们遇到困难,师姐总是一言不发地帮助我们解决呢,我们都说她一定是个外冷心热的怪人。”
“这次师父叫师姐带队,师姐明明不愿意,可是出发后师姐仍然带队了,就是走了这好几天除了我,她们都不怎么说话,闷也闷死了。”
“诶,莫师兄,你怎么也不说话啊,你也和师姐一样是个怪人吗?”
听到这一句,莫陆却是笑了,连队伍了有几位师姐也跟着笑了。其中一位师姐便说道:“彩衣,你话这么多,烦我们还不够,莫师弟今天才跟上我们,还没走几步路,就要被你烦死了,有哪里来的心神真陪你一直说个不停。本来你还安静了一会,刚从季师姐身后跑掉,又开始了,师姐脸都黑了。”莫陆尴尬地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一言不发的季布衣,季布衣手握着一柄剑,头也不曾回过,莫陆先前不曾想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师姐竟是和自己一般大小,又想到自己之前走三日的路程尚找商队一起走方觉安心,而这位师姐却独自带领一群师妹前往慧生寺。
莫陆望着前方带队的季布衣的背影,季布衣本就显得高大的身形,此时在莫陆心里却是愈是高大了几分。
“嗯,彩衣师妹,你说了这么久,我有一点听不明白,贵派既然唤作水月涧,那么想必应该是在开县哪座峡谷之中的,为何你却说是山门?”莫陆沉默许久之后向着身边有些郁闷的蝶彩衣问道。“啊,莫师兄,你问这个啊。你应该是没在江湖上行走过,估计也是第一次来开县附近吧,我们水月涧,本来没几个人的,最开始是静心师太在开县偏南一座无名的山下一个有一条小瀑布的峡谷中的湖边建了一座小道观,静心师太多次在夜晚湖边打坐炼心,每每都能见到湖中倒映的月影,所以就将居住的小道观唤作‘水月涧’,后来有陆续从各地来了几个累于红尘的江湖女子,静心祖师便收她们作了一代弟子,一代弟子总共才六人,所以仍是居住在那峡谷中,直到师祖们积德行善,道观信徒日渐增多,前辈们才决定在山上另建了水月涧,又叫做水月庵的,那座山也被命名为水月山的。”
莫陆向着蝶彩衣做了一揖以示感谢,蝶彩衣却说:“莫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还和我客气什么。”莫陆却摇头说:“这是感谢彩衣师妹解惑之恩,若是没有师妹和我说这些,我怕是要在江湖上闹出些许笑话了。”
莫陆理了一下思绪,却又说道:“我在那开县城中打探了半日消息,得知开启那穆武王陵需要三把钥匙,如今却只出现了两把,现今这大部分人不是在止灵山下各地村落等待消息,便是在止灵山东面不远的升陌城围堵周青,不知各位师姐是如何打算?”
水月涧众人这时听得莫陆如此询问,便都看向队列前方的季布衣,只见的季布衣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去慧生寺替师父拜访明心主持,随后前往升陌。”却是带着队伍一刻不曾停歇继续沿着小道走着。季布衣所说之话却让莫陆不经想起十六年前,同样有一对夫妇途径慧生寺,想着拜访当时主持之后便前往升陌。
日子过得几日将到四月,此时路边两旁却是有许多初春的花得以盛开,时而穿过的林子也是一片新绿,脚下行走的道路却是偶尔通行的行人踩出来的小路。一路向北,少有人烟。一行九人走在前面的一言不发,后面的话语一刻不停,却是形成两个极端。
当一行人计算着时日路程,估摸着再有半日路程便可到止灵山时,可见的人却越来越多,前方也传来争辩声。莫陆一行人走近见得是两方人马似乎发生了些许争执,左方四人和右方三人分两方对峙,两方人马却都是带着黑铁刀横刀向前。
“冲撞了我的人马,还想无声无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掉吗?别说你们南岭只来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小辈,就算你们南岭仅剩的几家人全来了,也别想此事善了。”莫陆走近便听得这么一句话,右方三人前方手握长刀的老者一脸无奈,其后方一个十六七岁的虎头少年更是一脸愤怒,口中低喝着,“你们欺人太甚,别以为我们少一个人就很好欺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个你死我活。”
“当年不过是在边城折了你们齐家一点面子,如今却在此地如此针对我南岭后辈,看来是非得过上一场,做个了断。”长刀老者说着便伸手示意身后二人后退,少年不解地望着老者背影,却是后退开来,而余下的中年汉子却是惊怒非常,“爹!您年事已高,您……这怎么可以,有什么冲着我来!”说着便拦在老者身前。
“好一个舐犊情深,老不死,当年你欺我年少,如今我欺你年老,却是一报还一报,别怪齐某人心狠手辣!你这死愣头,速速让开,不要让我齐家追杀到南岭去,否者定教你南岭绝后!”右方为首之人抄着大刀劈砍上来,却是直劈面门,神色甚是狠辣。
挡在老者面前的汉子双手举刀顶住了这一刀,却没想到腹下中了一脚,瞬间脸色苍白,跌坐出去,“算了,还是我来吧,你没有这练武的天赋啊,二十几年你连刀都使不流畅,我们这一脉单传怕是就要断了。哎……”这长刀老者将受伤的汉子扶靠在不远处一颗树下坐着,又横刀走到场中,说道“齐万生,当年在边城你才十几岁,我也二十七八,都是年轻气盛,在众多同道面前折断你的佩刀是我做错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罪,此战之后,不论我是死是活,我希望贵我双方能就此罢手,我这孙儿没见过世面,他是无辜的,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说着竟然长刀伫地,半跪在地上。此时在场诸人却都呆住了,都不曾想到以为五十左右的老者竟如此放得下身段,行如此大的赔礼。
连着对面的齐万生四人也不禁愣了,举着大刀的齐万生狠辣的表情都是一滞,惊诧地说:“死老鬼,你居然能如此……我若再拿捏着不放到叫人看不起了,我答应你便是,你起来吧,你我两家恩怨,此后可以两清。”看着眼前老者不复当年模样,心中不免一叹,纵是武林豪杰本事高强,也逃不脱天道纲常。不由得口中大喝一身,“来,让我再次领教你南岭西脉生风刀,是不是不减当年?”
喊着两人便冲撞在一起,这老者虽老,刀却很快,面对着齐万生大开大合威猛无匹的气势,刀势丝毫不乱,齐万生费力劈砍,大开大合,却多做了无用之功,似乎这老者把握了一种奇特的东西,这种奇特的东西使得老者近乎完全看透了齐万生的刀势章法,半刻种之后,齐万生跳将开来,把刀别回腰间,对着老者深鞠一躬,说道,“却未想到苏老前辈突破了境界,却仍然向我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道歉行礼,如此显得我齐某人度量好生狭小,齐某人受教了,就此告辞。”说罢便领着三人上马向北而去。
待齐家四人走了,这苏老爷子回头向水月涧一行人行礼说道:“诸位是水月庵的高徒吧,真是少年英雄啊,比起我家这两位,让诸位看了笑话……哎。”
季布衣却是不答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的眼光,却不答话。却是季布衣身后的三师妹接了话茬:“还未恭喜苏老前辈进入入微之境,晚辈这里有礼了,我一行九人还有些事急去处理,变不打扰老爷子一家人了。”说着作揖,一行人便跟着季布衣向北去了。
“爷爷,你为什么对着这几个小娘皮如此客气,比我还小,却如此无礼。”却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自家爷爷高深莫测的功夫之后,不禁对着后面看了半晌却一言不发的一行人不由得有些轻视。“哎,你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些具是根基扎实在如此年纪便早早得如察微之境的少年英才,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我苏氏一脉竟是有绝后之象。”
莫陆一行人向北走了有个吧时辰,便见得地势开阔起来,虽然远处仍是地势起伏不定,却可见到村落了,也可见的不远处的农田竹舍。
“我不曾听说这习武之人还分什么境界直说,方才听得什么入微之境便心生疑惑,此时问出,是怕刚才人前说出堕了水月涧名声,嫌弃我这个无知之人。”,莫陆走在最后,终忍不住心中疑惑,向前方的师姐问了出来。“你师父难道为你打通根基之时没为你详细诉说现今这个江湖?”一个师姐问道。
“家师向我讲了许多江湖上的常识,却并未向我讲诉这境界之分,望师姐解惑。”莫陆说着弯下腰行了一礼,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前面这位师姐。“那你师父也是够粗心的,师父为我们打下根基时便说,先练一口气,这口气能改善身体机能,也能壮大心神,种种妙用本是繁多,却是随着几百年的官方对武道传承的封杀,很多练气法门和妙用渐渐流失,如今只有大派豪门有些能为后人开启练气的始依,打下良好根基。这境界我们有可能达到的有两层,第一层使我们目前所处的境界,察微,从字面上看,就是观察入微的意思,我们的力量想必普通人更大,便是所练一口气对身体的改善,速度更快是心神强大了,反应更快了,察微就是能在对战中能极快的看清楚对手的动作,可以躲避,可以反击的根本缘由。”莫陆不禁心想,难怪之前那个强盗首领一刀砍向王员外是,连他自己都只能闭目等死,我却能相隔甚远来得及救他,这便是察微啊。
又听师姐说道:“而入微,便是高深的境界了,那个境界师父和一些师叔师伯达到了,听他们说两者的区别是,前者是看清楚了,动作不够快,就是动作跟不上眼神;后者是不禁眼睛能看清楚,动作也能随着思绪跟上。杀死一个察微的高手既可以靠人多强行杀死,也可以用很精妙的招式使得对手产生不可对抗之心,正常杀死。而入微境界的高手却只能靠几十号至少察微的好受用围困的方法强杀。两者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刚才那位苏老爷子能进入入微之境,很了不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