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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围坐在草场上的人们,虽然喘过了一口气,却又悬起了一颗心,都在为驼铃公主焦虑不安。许多人来到布达热依汗老爹面前,共同商量对策,大家议了半天,谁也拿不出一个好的主意。驼铃公主紧靠在布达热依汗老爹的怀里,伤心地啜泣着,惹得许多人都为她洒下了同情和悲愤的眼泪。红拂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薛延坨王的仗势横行,己使她感到切齿的愤恨,更兼她看到驼铃公主那惶惶无依和楚楚可怜的样儿,她的心也为她难过起来。红拂女看到场里的许多人,除了怨怒外,谁都显得无能为力的情景,她不禁掠过一丝傲然的冷笑,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把驼铃公主从这场危难中解救出来。于是,她仍不声不响地坐回原地,冷眼察看着场里的一切动静。过了一会,布达热依汗老爹带着己哭肿了眼睛的驼铃公主走过来了。驼铃公主走到红拂女面前,竟好似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一下扑到红拂女身上,又哀哀切切地痛哭起来。布达热依汗老爹也是满脸老泪纵横,只在一旁摇头叹息,连宽慰的话语都说不出一句。驼铃公主边哭边对红拂女说道:“姐姐,我怎么办啊?!这里的人,都没有了主意……只有你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红拂女被驼铃公主这凄惨的哀泣声感动了,她那泰然的脸上也浮起悲悯,眼里也噙着眼泪。她抚着驼铃公主的头,只淡淡而有力地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别怕,有姐姐在!”红拂女这句话,声音虽然说得

很低,语气也显得很淡,但却如一声春雷滚进驼铃公主心中,她的哭声也突然停住。她猛地抬起头来,张大着一双惊异的眼睛,望着红拂女,眼光里闪露出希望的神色。红拂女安详地望着驼铃公主,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地说道:“有姐姐在,看谁敢来欺负你!”驼铃公主脸上垒闪出一丝笑意,忙又将头伏到红拂女怀里去了。布达热依汗老爹仰脸向天,说了声:“但愿神灵保佑!”又埋下头来对着红拂女凝望片刻,便默默地走开去了。

日薄黄昏,倦鸟归林。在回到帐篷的路上,驼铃公主紧偎在红拂女的身旁,默默地走着。一阵阵带着草原气息和凉意的晚风,轻轻吹拂过来,使红拂女精神为之一爽,她感到浑身又复还了过去的力量。她不知不觉间加快了步伐,驼铃公主却几乎要用跑才能赶上。这样走了一段路程,驼铃公主己被累得不行了,喘着气说道:“姐姐,你今天怎么啦,走得这么快!”红拂女笑了笑,放慢了脚步。驼铃公主嘟着嘴,抱怨自己道:“我不如姐姐走得快,我的小花马和骆驼也不如姐姐的大黑马跑得快,姐姐带我走,我会累赘姐姐的。”红拂女停下步来,诧异地问道:“我带你走?!谁说我要带公主殿下走?”驼铃公主张大困惑的眼睛望着红拂女,过了会,才嗫嚅地说道:“姐姐已经答应了,要救我,还要我不怕。我想姐姐准是要带我走,逃离这儿,走得远远的。”

红拂女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禁莞尔一笑,说道:“公主殿下别走,也别怕,有我在,看薛延坨王能把你怎样!”驼铃公主惊惶地说道:“姐姐,不能,那薛延坨王慓猛极了,他会来抢走我的。”红拂女仍然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来更好,自有我去对付他!”驼铃公主惶惑地望着红拂女,带哭地说道:“姐姐,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你会吃亏的!”红拂女:“公主殿下,你别管,我会对付他的。”驼铃公主泪流满面,哀求道:“姐姐,你不要去惹薛延坨王,我不让你为了我也投到他口里去,你还有银瓶啊!”红拂女被驼铃公主这颗善良的心感动了。她停下步来,紧紧地搂住她,为她抹去

泪水,带着十分庄重的神情,对她说道:“公主殿下,别为我担心,相信我,就是十个薛延坨王我也能对付。到那天,你和爷爷暂时躲到草原深处去,等我去收拾他,让他从此不敢再到这儿来作恶!”

驼铃公主被红拂女的庄容所镇服,展开了眉头,恳切地央求道:“我不能丢下姐姐一个人,我要留在你身边,帮助姐姐收拾薛延坨王。”二人说着说着,己到了帐蓬,这时,天已快黑。布达热依汗老爹阴沉着脸,从帐蓬里走了出来,把驼铃公主带到帐蓬后面的草地上去了。过民许久,驼铃公主才又独个儿回到帐蓬里来。她一进帐蓬主扑到红拂女身边,亲切而又认真地对红拂女说道:“姐姐,我己和爷爷说好了,决不离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收拾那狗薛坨王……”红拂女瞅着驼铃公主,问道:“你爷爷刚才说了些什么来?”驼铃公主:“我把姐姐对我说的那些话给爷爷讲了,爷爷说:‘沙漠里有了一只虎,草原上也该来只鹰了。’爷爷说,‘你姐姐兴许就是只鹰,这我早看出来了!’”红拂女不由微微一震,脸也悄悄地飞上红云。她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什么鹰啊!你爷爷又看出些什么来?”驼铃公主充满稚气地说道:“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可没有说。他只叫我一步也别离开姐姐,遇事切莫惊慌。”红拂女不再问驼铃公主了,却陷入一阵沉思。她反复掂量着布达热依汗老爹那句话的来由:他是真的看出了什么,还是从虬髯剑客那儿听到了什么?两天的日子虽己在平静中过去,但住在这草地上二十多顶帐蓬里的牧羊人,心却像绷紧了的弦一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他们只要一看到驼铃公主住的那顶小帐蓬,都为她揪心,都为她暗暗捏着一把汗。第三天,草原上刮起了风,天也变得阴沉沉的。各个帐蓬里的牧羊人,谁也无心去牧羊,一个个都躲在帐蓬里,暗暗地察看着外面的动静。在驼铃公主住的那个小帐蓬里,红拂女仍和平时一样,举止从容不迫,神态悠然自若。驼铃公主虽然难免感到忧心忡忡,但在红拂女那种异常镇定的感应下,也并未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只紧靠在红拂女身边,留心审听着外面的动静。将近中午时,忽听一阵紧骤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驼铃公主心里一惊,忙跑到帐蓬门口,轻轻挑开门帐一看,只见山脚那边有三百余骑人马,风驰电掣般地向这边驰来。驼铃公主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忙又跑回到红拂女身边,说道:“姐姐,薛延坨王果然来了!”红拂女笑了笑,说道:“正好,我就怕他不来呢!”驼铃公主又急切地说道:“他还带来了许多人马!”红拂女:“不过一些鼠辈,怕他什么!”驼铃公主瑟缩着:“听百花姐姐说,那些部勇都很彪猛,比高昌兵厉害。”

红拂女抚慰地望着驼铃公主:“别怕,自有我去对付他们,你只留在帐内,给我照看银瓶。”这时,其它帐蓬里的牧羊人,都己听到马蹄声了,纷纷走出帐来,怀着满腔愤慨,注视着这场不幸灾祸的发生。薛延坨王随带一名大管家,率领着三百余骑部勇、兵丁护卫,飞马闯进了帐蓬住地,当他查明驼铃公主就住在前面那顶小小的帐蓬时,便带着三百余骑人马来到驼公主帐蓬门前,喝令众人一齐下马,在门前一字排开。薛延坨王身穿一件崭新的蓝缎滚龙袍服,头带皮帽,腰系红绸彩带,斜挎一柄腰刀,得意洋洋地叫过大管家,命他捧着随身带来的百鸟朝凤吉服送进帐去,催请驼铃公主换妆。大管家哪敢迟慢,忙捧起一叠崭新的彩衣彩裙,便向帐里走去。不到片刻功夫,只见门帐一掀,大管家急冲冲地窜了出来,几步冲到薛延坨王身边,对他说道:“王爷,公主不肯受衣,把送去的衣服甩个满地!”薛延坨王一转发绿的眼珠,说道:“你进去把布达热依汗给本王叫来。”

大管家道:“布达热依汗不在帐里。”薛延坨王乐滋滋地一笑,说道:“那里面就只有公主一个人罗!本王去劝劝她。”他边说边迈步向帐门走去。大管家忙趋前一步,说道:“王爷,帐里还另住着个女人。……”薛延坨王不由一怔,停下步来问道:“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大管家吞吞吐吐地说道:“象是外地人,看样子很厉害!”薛延坨王转着眼珠,犹豫片刻,回头将护卫头目叫到面前,说道:“你进去看看。叫驼铃公主赶快换妆,不要自讨没趣!”那兵丁头目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生得倒也壮实,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缎绸胡服,配上他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显得有些古怪。他听了薛延坨王的吩咐,将衣袖一捋,便闯进帐里去了。只不过几眨眼光景,忽见帐门猛地一掀,那兵丁头目便从帐里倒滚出来。他惊惶万状,连滚带爬地窜到薛延坨王面前,指着帐内说道:“那个女人也在帐里!”

薛延坨王也被兵丁头目这惊恐的神情愣住了,赶忙抓住刀柄,喝问道:“你说的究竟是哪个女人?”兵丁头目道:“就是我前番在山那边草原上抢劫唐使商贩一行人时遇上的那个女人。”薛延坨王不由“哦”了一声,说道:“是她?!”随即拔出腰刀,回头向众部勇、兵丁喝令道:“跟本王来,别放走了她!”那些部勇、护卫,立即拔出刀来,蜂拥而上,紧跟在薛延坨王身后,向帐门逼去。离帐门越近,薛延坨王的脚步也越渐缓慢下来,直至离帐门还有四五步远之地时,他怯步不前了,向帐内喝道:“里面是哪里来的野女人,出来见见你薛延王爷!”薛延坨王话音刚落,只见帐门一挑,蓦然闪出一个人来,全身白绫素衣,腰束绛色丝带,头上发髻高挽,红绸扎蝶抹额,手提青锋宝剑,一张有似玉琢的面孔上,闪着一对寒星般的眼睛。薛延坨王只感觉眼前忽然一亮,有如一阵寒气袭来,吓得不禁后退一步,忙注目望去,只见那白衣女子,正两眼含威,怒视着他。薛延坨王不禁打了个寒战,觉得眼前这女子好生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两人相视片刻,薛延坨王猛然想起来了,不禁惊惶万分,脱口问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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