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仇人也是种缘分,那卢微琥和卢微远之间的缘分还真是深厚,这前世该瞅多少眼啊,卢微琥穿着亚麻深色的便服,看起来是为了方便做活专门穿的,身前还围着围裙,身上满是白花花的刨花,“既然你在这,就意味着……”
“微远,我刚才在街边看到卖烧卖的,”锡原泽出现的恰到好处,“谢老夫人想喝茶点,你要不要一块去……诶?”
这场面尴尬的,连卢微远都觉得这时候要有条地缝该有多好。
卢微远冲过去,先捂住锡原泽的嘴,他的嘴最能坏事,好在可能卢微琥现在的形象和平时差距太大,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反而给了卢微远反应的时间。
“哎呀这不是二哥吗,真是好巧啊,您也来挑家具啊。”卢微远对着满身都是木屑的卢微琥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接着卢微远跟锡原泽说,“吃茶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呢,我们走。”
“二哥,我们先行一步,您慢慢逛。”说着卢微远就要拉着锡原泽走。
“站住,大白天说什么瞎话。”卢微琥叫住了他们。
这话卢微远听的只想捂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锡原泽嘴巴被捂着,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卢微远,满脸都写着“怎么办?”
卢微远深吸气,又叹了口气,转了回去。“二哥,今天是小年,有事好说。”
“我特意挑到外城来了,也能遇上你们,真是他娘的天意。”
“你放心,我绝对什么都没看见,”卢微远赶紧保证。
“谁信你的保证。”卢微琥说,在他看来卢微远的保证可能就值街头收破烂的价格。
“那你想怎么办,把我们俩杀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卢微琥问,“我还不想脏手。”
“那你想怎么解决?”卢微远单刀直入。
“你缺家具啊?”卢微琥没接卢微远的茬,现在这状况就是尴尬,卢微琥想封卢微远的口,但是还不信卢微远的承诺,还不能杀了卢微远。
“不缺,”卢微远拉过锡原泽,“他缺。你在这打工?”
“我需要打工吗?”卢微琥反问。
“兴趣啊……原来二哥你还有个匠人梦。”卢微远说。
卢微琥拉把椅子坐过来,弹弹身上的木屑,“这问题咱得好好合计一下。”
“咱们要不快点解决吧,待会谢老夫人等急了,过来看一眼,这就又多一个了。”卢微远说。
“我回来了。”卢微远话刚落,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卢微远和锡原泽转身一看,一个年轻人站在身后,穿的朴素但是干净,看起来生活不错,一手里提溜一个鸟笼,笼里的画眉鸟蹦来蹦去,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牛皮纸。
年轻人看到卢微远和锡原泽,“来客人啊,二位看上什么?”
“你是……老板?”卢微远问。
“是啊,”年轻人提溜着鸟笼走进来,把鸟笼挂上,“如果有尺寸不合的,我们还能定做。”
“他们不买。”卢微琥说。
“你又把人吓到了,”老板跟卢微琥说,“不是跟你说了,你容易吓到顾客。”
“我没吓到他们。”
“你吓到了,我包子都掉。”卢微远趁机落井下石。
“去,”老板过来要抽卢微琥坐的椅子,“这是要卖的。”
“这是我做的。”卢微琥说。
“没有我,谁给你材料让你做东西,”老板说,“起来。”
卢微琥乖乖站起来,不满地说,“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老板有些吃惊,转身正视他们俩,拿起牛皮纸包,走过来,“早说啊,来,我刚买的猪头肉,过来尝尝,可好吃了。”
卢微远和锡原泽都惊呆了,这世上还真有一物降一物啊,以后他们再被卢微琥追着打能直接逃这里吗?
但是卢微远隐隐觉得秦洛风肯定也是个危险的人物,在她心目里能降住卢微琥的,都是不简单的人物,比如她老爹卢肃河,比如她大哥卢微古。
“秦洛风,干什么呢。”卢微琥急了。
“你弟弟来了,不得好好招待,”秦洛风抱着猪头肉过来,“你们谁是他弟弟啊。”
“……”卢微远不说话,警惕地看着秦洛风。
“他。”锡原泽忍不住把卢微远给卖了。
秦洛风蹲下来,近了一看,秦洛风肤色微棕,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有什么,一个伸手,卢微远还没反应,脸就被捏住了。
“卢微琥,你弟弟长的挺可爱的,比你可爱多了,”秦洛风捏捏卢微远的脸,脸都给拉圆了。
“他是我异母弟弟,”卢微琥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走过来,提起秦洛风的衣领,“你起开,还有他的脸不是白面馒头。”
“你说过,我们之间总要算一场账,”卢微琥说,“如果你赢了,这书柜送你还带一套椅子。”
“输了呢?”卢微远问。
“输了?也没什么,就是稍微惨点,可能得在床上过除夕。”
“这么惨,”卢微远说,“那我如果我赢了,要的可不是这么点,我们之间的恩怨勾消,还有给我们在鹚鹭营行动的自由。”
“要这么大,你要的起吗?”卢微琥看着她。
“你给的起,我就要的起。”卢微远说。
“行,就这么定了,后天校场见。”卢微琥
说。
卢微琥刚说完,一本账本就扣在他头上,“说什么呢,店里的商品就这么送了,就算是你弟弟,送点小摆件就算了,这么大的家具给送出去。”
“那还不是我做的。”卢微琥反驳。
“没有我的木头,你做鬼去吧。”
“秦洛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死守着这店生意,哪能让你过天天遛鸟,各种吃吃吃的日子。”
“卢二公子是不懂人间的疾苦,柴米油盐啊,店面再小也是生意,我秦某除了这店面,你哪只眼睛看我还有余财?”
两个人说着就吵起来了,卢微琥的本来嗓门就大,吵起架来,直震卢微远和锡原泽耳朵疼,纷纷趁机悄摸摸的溜掉。
“可惜了,”卢微远说,“本来想问问他,那猪头肉哪里买的,闻着好香啊。”
“就知道吃。”锡原泽用手捅了下她的脑袋,“不过这会谢夫人应该等急了吧。”
将近傍晚的时候,锡原泽和卢微远带着大小家具,回到锡原泽的小院子,要不是看到谢峰还站在院子里,他们都以为走错门了。“天呐,锡原泽,你的狗窝总算变成一个正常的屋子了。”卢微远感叹。
锡原泽左右张望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睡的屋都挪了位子,窗户的纸都重新糊上了,连客房都整理干净。
卢微远突然想起来,谢峰整理起家务来特别执着,以前在裂谷,他们就住两间平房,家具简单到简陋,谢峰还天天整理,里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看家仆们都累的站不起来,看来他们充分体验了谢峰的执着了。
谢峰叫家仆们把家具都搬下来,卢微远他们还带了酒和吃的回来,“大家都劳累一天了,带了些酒菜。”
下人们都很高兴,“这样不好吧。”谢峰悄悄跟卢微远说。
“有什么不好,这本来就是私活,感谢他们是应该的。”卢微远说。
“但是你们把酒买回来……”
“那是给他们的,我们喝水。”卢微远说,她回来前跟锡原泽提前说好,在谢峰面前不喝酒,这可是为难锡原泽,最后锡原泽只能忍痛往酒里掺水,只闻点酒味。
大家把桌子放在院子里,凳子不够就去别家借了条凳,热腾腾冒油的烧鸭,还有各色下酒菜,在卢府,主仆坐在一块吃饭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守着规矩,像是在固定轨道上运行齿轮,但是离开卢府,卢微远才发现家里的下人还是挺开朗的,大家来自外地,来靖城只是为了更好的养家糊口,但是在靖城,想养活自己都是一件艰难的事,他们活的未必比在乡下好,但是他们又舍不得离开靖城这个繁华迷醉的城市,回到乡下。人的快乐总是和欲望成反比,当在乡下的时候,每天幻想大城市的繁华都是快乐的,而现在在这里,什么幻想不能让他们快乐,一个人在靖城这样的庞然大物前太过渺小,对于一个人的幻想,靖城总是报以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