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就到了春节。
县里主干路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道路两旁的松树也挂满了流光溢彩的小灯,在夜晚营造出红火喜庆的过年氛围。
除夕之夜,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显得分外冷清。我和妈妈一边看春晚,一边包三鲜馅水饺。我看见妈妈神色有些黯然,便不停地给她讲学校里好玩的故事。
妈妈去厨房煮饺子,我看见她偷偷地抹眼泪,她一定是想到爸爸了!想起往年大家一起团团圆圆过年的情景。不知道爸爸今年在爷爷家过年,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哎!她们在一起时,总是看到对方的缺点和不是,成天吵来吵去、斗来斗去的,弄得两个人伤痕累累,心力交瘁。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分开了,却又想起对方的好------
婚姻,到底是爱情的殿堂还是埋葬爱情的坟墓?如果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没有为爱情殉情,而是生活在一起,又生了一堆孩子,每天要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个孩子打架了,那个孩子早恋了,她们是否也会拌嘴吵架?如果英俊富有的罗密欧公司破产了,魅力迷人的朱丽叶有了婚外情,千金小姐祝英台没能处理好婆媳关系,书生气太重的梁山伯被下岗了------在现实和婚姻里,她们的爱情还能传唱千古吗?她们是否能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我趴在阳台的窗户上,望着外面璀璨的灯火傻傻地想。
当春节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小区里开始噼里啪啦的放鞭炮。我给爸爸打电话拜年,他很开心,告诉我初八是爷爷的八十大寿,让我早点过去,帮着忙乎忙乎,而且还有丰厚的红包呦!
我跟佳佳说了,她嚷着要去吃寿糕,正好多了一个帮忙的。
初八早晨六点,天色还蒙蒙黑,我就起来了。洗漱完毕后,我换上新衣服:金羽杰的短款白色羽绒服,ONLY的玫瑰提花时尚铅笔裤,在淘宝买的深棕色雪地靴,又系上一条酒红色的羊绒围巾。我梳了一个斜刘海儿,在脑后盘成一个松松的大卷,又在头上别了一枚水晶粉蝴蝶结。今天,我还化了一个淡淡的彩妆。
七点钟,我打车去接佳佳,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羽绒服站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冲她摆手让她上出租车,她却把我拽下来,告诉我一会有“丰田霸道”过来接。佳佳的父母都在粮食局上班,家来不可能买这么贵的车,难道?
我晃着佳佳的胳膊,笑嘻嘻地问:“嗨,佳佳,行啊你,几天不见,傍上大款啦!”
她掀起头帘,仰着脸生气地问我:“哥们,你看我这张脸,哪个大款能稀罕我?”她脸颊上、脑门儿上新长了很多青春痘,鼻头上还有一个,又大又圆冒着**,已经长熟了。我手有点痒,从包里掏出排包针,就要给她挤,她怕疼,不让我碰她的包包。
我俩正推搡着,一辆黑色的丰田霸道稳稳地停在路边。
“两位大小姐,请上车吧!”宇摇下车窗,戴着墨镜酷酷的冲我俩喊。
“喂,他怎么来了?你告诉他的?我可不给车钱!”我拽了拽佳佳的衣襟小声问。其实他来我挺高兴的,爷爷家在十里香农村,回来挺不好打车的。
“不只他来,你老公公——不是,他爸也来!”
“你你你——要死呀!”我被佳佳的玩笑话臊了个大红脸,掐着她脖子使劲儿摇晃着,她伸出舌头翻着白眼咳嗽着喊:“大宇哥——快救我!”然后推开我笑着逃到车上。
在车上,我听大宇说,他爸和其他葡萄酒商会的朋友九点钟准时到饭店,安排他先送我和佳佳去爷爷家,然后再送老寿星去饭店。家里其他接亲送友的活儿,他也乐意效劳。
他很郑重地告诉我,“冰然,别瞧不起谁哈,哥现在可是有证的人啦!”我冲他撇撇嘴。
爷爷看见大孙女,特别高兴,枯瘦的手拉着我不停地问东问西。老人家虽然八十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走路稳健,思维也清晰,夏日里还能侍弄房前院后的葡萄藤。
爷爷问我,妈妈怎么没来?我撒谎说姥姥住院了,妈妈在医院陪护呢。爸爸嘱咐过我,爷爷还不知道他离婚的事,在这个大喜日子千万别说露馅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爸爸在仙鹤来酒家摆了十八桌筵席,主要是亲戚、乡亲和葡萄酒商会的朋友。我和佳佳坐在帐桌前,她登记礼单,我收红包。
大宇爸爸来了,他上了两千块钱的礼,还给爷爷送了副喜庆的富贵百寿图。我想起早晨佳佳的玩笑话,红了脸低着头没吭声,佳佳就在桌子下面用脚踢我。
过了一会儿,爸爸将我拉到一边,“冰然,这是你大伯!你亲大伯!”
“大伯,过年好!”我笑着打了招呼,心里却画了很多个问号。
“沐雨,以后再跟孩子解释吧!”他捂着嘴小声跟爸爸说。
他走后,我狐疑地看着礼单:田沐阳,1千元。
以前从来没听爸爸妈妈说起过这个人啊!爷爷家有3个孩子,大姑(已经过世)、二姑、爸爸。既然叫大伯,就应该姓林,为什么姓田呢?
我戴上眼镜,在人群里搜寻着他的身影。爸爸和二姑忙着给来宾敬酒,他坐在爷爷身旁,两个人轻声说着什么。我发现他的鹰钩鼻和爷爷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赶紧转过头,手心里已经有了汗,他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吃完饭,大家回到爷爷家,爸爸将富贵百寿图挂在爷爷的堂屋墙上,我喊大家都过来拍照。
胖胖的二姑一听拍照,立即摘下帽子站在镜子前不停地捯饬头发,我和佳佳抿着嘴儿笑,女人无论多大年龄,好看不好看,都有一颗爱美的心!
爷爷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唐装坐在椅子上,爸爸、二姑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大伯围在他身后。当我按下快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们都老了,花白的头发,深深的皱纹,一笑起来,嘴里还缺了几颗牙。我的鼻子有些酸楚,他们也曾经风华正茂过,但是任谁也阻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我将相机交给佳佳,和几个小辈儿的站到爷爷身后,一起照了张激情版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