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烟抽完,颜沐清去到厨房。
他一直独居,家里常年不开火。但一直胃不好,小妈曾嘱咐钟点工阿姨定期熬养胃粥给他喝,应该有米才对。翻箱倒柜后还真给他找到了配好的营养米,上网查了查熬粥的步骤,把食材一股脑的倒进锅里,按下了煮粥键。
大雪下了一夜,看样子积了不少雪,他不想出门去,更不好麻烦钟点工阿姨大清早赶来,只好试着亲自动手。
每次胃病一犯,他就好这口热乎乎的粥,同理推导,感冒的云皎应该也会喜欢。
昨晚张晨来电,曾问过云皎是不是他又一个深爱的人。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其实,他不确定自己对云皎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能和爱这个字划上等号的,只是目前为止,主观上十分喜欢和她呆在一块儿,觉得就算掐架也有挺意思。那么,照顾她迁就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当然,他也很清醒的认识到,云皎对他,也是差不多的看法。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与张晨他们那一拨更年轻的人,对感情的处理方式是大相径庭的。祁又铭本来属于他们这一行列,却非要跨行列与张晨为伍,自然难免要吃些苦头。他和云皎就不一样了,熟男熟女,能对自己做的选择全权负责,不需要那么激烈的聚散离合,去证明生命自身的繁盛。缘来则聚,不合则果断分开。
墙上的钟响了六下。颜沐清摸出手机给祁又铭打电话。从张晨的谈话里,他隐约猜到这两人的症结所在就是张晨父亲的案子。他已答应了那个可怜的姑娘,就不会背信再给祁又铭通风报信。
祁又铭这几年在事业上的专注精进,在圈子里一度被奉为奇谈。那些曾终日与他厮混的公子哥们,想了各种办法拉他回到花天酒地的旧日生活。可他仿佛老僧入定,表面上依然与大家往来互动,可实际上已经脱离了那种低级趣味。这也是颜沐清愿意与他深交的原因。
只是眼下,为了他昔日的风流债,这个人恐怕还是要吃点苦头。颜沐清最乐见别人这样。
“这么早?”祁又铭很快接听了电话,听动静应该是在晨跑。他现在遵章守规的令人肃然起敬。
近一年来,颜沐清常去君驰办事,听到祁又铭许多令人大跌眼镜的事迹,比如无论冬春夏秋,不论风霜雨雪,他都雷打不动的在早上五点半起床,锻炼半小时,7点钟吃过早饭后就进入办公状态。
“最近怎么样?”颜沐清例行问候。
“就那样吧。”
“保重。”
祁又铭失笑,“颜少一大早不睡觉,跑来体察民情?”
“因为我才得到消息说某人要结婚了,怕你伤心欲绝,想不开出点啥意外…”
“放心。”祁又铭意外的没有太大反应。“那件事,我比你先知情。”
颜沐清也懒得再兜圈子,“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重要了。”祁又铭从跑步机上下来,边擦汗边指控,“你是当真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还是故意奚落我。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其实,你和云皎才真的是一路人。你们…都很正义,帮理,不肯帮我。”
“你这么说,哥哥可就不乐意听了,当初,张晨不是我介绍你认识的?怎么能说我不帮你。”
电话那头的祁又铭笑了一声,没回答。
颜沐清知道他不高兴聊这个,反正他也铁了心不会再参合那两人的事,所以就转移话题,跟祁又铭聊了些别的。
粥煮的差不多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香气也飘出了厨房。
云皎是被热醒的,起来发现两床厚被子压着自己,空调也开的老高,烧倒是退了,就是嗓子干的冒烟,她拿起床头的空杯,往厨房去。走近了,听到颜沐清打电话,话语里一直炫耀和她在一起的事。
一瞬间,云皎心如堕冰窖。快步走进去,劈手夺过他的手机。掐断了电话,她看到上面是祁又铭的名字。
一切发生的太快,颜沐清甚至没反应过来。
“把话说清楚。”
“云皎,你醒了?好点儿没?”他伸手想去探量她额头的温度,却被她用小臂隔开了。
“把话说清楚!”她一字一顿强调。
“你要我说什么?”颜沐清不解的看着他。
这种反问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云皎气不打一处来,嘶哑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曾经和祁又铭打赌?”
“打什么赌?”颜沐清更不解了,这女人是烧糊涂了吗,一起来尽说胡话。
“赌你能睡到我。就像…现在这样。”
这充满想象力的话一出,颜沐清可乐了,对着云皎笑了半天。“你也太能编了,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儿!”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
云皎不信,别开了脸。她反感别人将正事儿喜剧化,他怎么还这么随意玩笑,明明昨晚才答应过。
“好。我知道了。”颜沐清察觉她是真的生气,就郑重起来,“说说看,你究竟是怀疑你的高阶朋友祁又铭多些,还是和你有着过命的交情,苦追不舍,好容易抱得美人归的我?”
“你两一丘之貉。”
颜沐清乐得眯了眯眼,“对,我两狼狈为奸。我就是狼,我先吃了你再说!”说完,他一弯腰打横抱起了云皎就往卧室跑。
云皎浑身僵硬,不肯就此终止这个话题,尽管重病的自己刚被这个人细心呵护了一个晚上。
“刚刚我和又铭只是开玩笑。咱两的事只有他一个见证人,这么早,也就他起床了,能第一时间分享我的喜悦,刚刚我在熬粥,想到张晨的事情,就没忍住给他去了个电话,然后就聊起来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不告诉任何别人。”颜沐清煞有架势的伸出三根手指起誓,万万没想到这个保证会让自己以后吃闷亏,有苦无处说。
眼下,他只关注云皎的反应。
她不悲不喜,只扁着嘴咕哝:“我有个要好的同学,就曾经上过当。那个男生竟然为了赢一颗限量版足球,和别人打赌来追她。”
原来心结在这儿,要不然他多冤枉啊,费心费力的照顾她,结果被审嫌疑犯一样质问,不过颜沐清脑子一转想通了,这说明,云皎是非常在意这件事的。
于是,他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柔声安慰:“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再是二十出头的莽撞小子,也不差钱买任何一颗足球篮球,我就是单纯的,为我们终于建立起亲密关系而高兴,恨不能跟全世界分享。结果,答应了你,又不小心跟祁又铭说漏了嘴。你别往复杂了想。”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这样声势浩大的宣告,也不过是警戒自己,不再留恋过去。眼前的这个才是他的现在,也许,还会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