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尘微笑道:“容我先去方便一下,随后就来。”
“也好,也好,我就在香暖阁。”
看着孟横走了,孟归尘往方才他出来的厢房看了一眼,门内的人轻点了点头。
楼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凭添客人驻留之兴,处处欢饮,语笑连连。楼中各样女子千娇百媚,罗裙款摆灿若云霞。
孟归尘离开后,他出来的厢房外无人留意,里面的人才从里面出来。楼中的妈妈是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胖女人,若是在别处,她很可能会讨人嫌,在这里却不然,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时刻堆着腻死人的笑容,身材臃肿,越发衬得楼中的每个姑娘哪怕只是一个丫头都是闭月羞花的艳色,这当然还不够,这笑容背后能四两拨千斤的手腕,方足以坐镇彬州分舵。在她的眼中,每天来这里的客人,除了那些早看腻了的老相识,新面孔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并会让人留意,得了命的,自是更加留意。
孟归尘走进香暖阁,孟横一见他就大声招呼。孟归尘走过去坐下,抬眼看过去,离孟横最近的女子他认得,叫子夏。
女子一身橘色的鲜艳衣裙,玉手纤纤,妆容却是素淡,脸上透着一股子明净,与这喧嚣浮华的青楼格格不入,然那眉眼间不显山露水的夺目柔情,方是浪子的温柔乡,富贾的销金窝。
孟归尘只扫了一眼房中的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酒壶上,端起来倒上一杯,尝了尝。
摘星阁少阁主嗜酒如命,分舵的酒不会差到哪儿去,但他早已养刁了嘴,除了江楼月酿的酒,旁的怕是再难入其口。
孟横一边左拥右抱,一边道:“我说孟兄,这酒你都觉得不好喝?你究竟喝过什么样的好酒?你说出来,我定要去尝尝!”
孟归尘轻轻一笑,“孟横兄觉得这里怎么样?”
“好!”孟横道,就着姑娘的手又饮下一杯酒。
“孟兄,你别这么严肃嘛。”说着,孟横把两个姑娘朝着孟归尘轻推了两下,“去去,好好伺候这位公子,多的是你们的好处。”
莺莺燕燕在畔,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孟横的眼睛已有些迷离,带着五分醉意道:“孟兄,你看,有了如此下酒的秀色,酒自然就好喝了,你说是不是?”说完他打了一个酒嗝,惹得姑娘们抿嘴直笑,他见状也跟着笑,“能博佳人一笑,多打几个也行!”说着他当真连着又打了几个酒嗝,一旁的子夏嗔笑着拍了他一下,被他把手捉在了手中。子夏欲挣脱,却被孟横拉着一带,软玉温香摔在了怀里。
孟归尘只是笑,送到嘴边的酒从不拒绝,房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没逃过他的迷离醉眼。
“公子,你腰上是什么呀,硌得人家好疼呀。”
孟横坏笑一下,刻意往子夏身上贴得更紧。子夏微红了脸,探手向孟横的腰间,他没有防备,子夏将那兵器拔了出来。
灯光下,这支似剑似刺的利刃闪着寒光。
孟横只在最初惊了一下,随即便是一副蛮不在意的模样,一手握住子夏握兵器的手,一手扯了子夏的一根头发。
子夏回眸睨他一眼,微笑道:“讨厌。”
孟横吹落这根发丝于兵刃上,发丝立时断为两截。姑娘们皆是惊叹其吹毛断发的锋利。
“真是把好剑,公子真是少年英雄。”子夏赞道,对手中的兵器喜欢得紧。
“再怎么英雄,也过不了你这美人关不是?”孟横凑到子夏脖颈边,轻幽幽地吹了口气,惹得她一阵娇笑。
“孟横兄,在下明天还有事要办,况且我这也醉得差不多了,就先告辞了。”孟归尘起身来,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孟兄,孟兄!”孟横欲留他,旁边的子夏扯住他的胳膊,“来,再饮一杯。”孟横高兴地就着子夏的手饮酒,余光却瞥着孟归尘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孟归尘出来,走到楼下时与妈妈擦身而过,“不必收他的钱。”
“那子夏……”
不等妈妈问完,他道:“不必担心。”说完,两人正好错开身形,孟归尘朝着门外走去。
孟归尘连夜便出了彬州城,没有人跟着。
他走后没多久,孟横就醉得不省人事,倒在桌上似睡着了。
“子夏姐姐,你看这……”
子夏道:“扶公子到床上休息。”
几个姑娘出得香暖阁,子夏吩咐一旁的丫头道:“仔细听着,别怠慢了客人。”
门从外面阖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睁开了眼睛,没有半点醉意。孟横双手枕到了脑后,翘着一只脚,眼珠子转来转去,灵活得不像真的似的。
数日后,孟归尘到了夕加南部的大城云羊,再有七百里,便可到达边境。他在城中刚刚住下没多久,城中分舵的舵主就亲自上门。孟归尘最近最不想见的就是阁中派来的人,这位分舵主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从怀里掏出此次送来的消息。
孟归尘阴沉着脸,故意给其脸色看。
只见纸笺上写着:“燃蛮公主云画骨为内应,燃蛮残余势力逆反,未果,原燃蛮王被处死,身首异处,南邦星月帝下令将其暴尸街头,头颅悬于城上,示众三月。”看到这里,孟归尘凌厉的目光刺向分舵主,双眼虽很快敛下了情绪,却是不怒自威。
分舵主暗自吞了下唾沫,斟酌着语句开口道:“属下刚得到这消息,就马不停蹄地给少阁主送来了,绝无半点耽搁。”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孟归尘道。
分舵主想来想去,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道:“属下愚钝,属下愚钝,此事江二小姐并未牵涉其中,毫发无损。”
“燃蛮如此动作,阁中没有事先收到风声?”孟归尘这才开始清问。
分舵主道:“的确有窥测到一点动向,阁中还在查探中,不料燃蛮这么快就行动了,想来也是他们准备不足,才败得一塌糊涂。”
至此,瑞族人所剩无几。燃蛮公主更加孤立无援。赵遣鹿口谕一下,“既然不愿为质,索性也充宫奴去吧。”曾经的巫仙公主,一朝从人质沦为低贱的宫奴。江楼月却向赵遣鹿开口,让云画骨去她的文戎宫伺候,赵遣鹿无有不应。按复痕的话说却是:“娘娘,只怕您又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