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您看,是银子。”还是小二眼疾手快,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凑到掌柜眼前。
掌柜见真是银子,忍了一会儿冒出头来,见那两人打得正激烈,坏了不少桌凳,另一位白衣公子却好端端地坐着,一点没受影响的模样。
孟归尘道:“若是不够赔,待会儿肯定有人给你。”
掌柜和小二面面相觑,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敢问。
孟归尘手上把玩着一锭银子,认真地喝着一杯白水,全然没看大堂里的别人。一粒花生米弹射在墙上,朝着他飞去,他的头往前稍挪,花生米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几乎贴着他的头飞过。
年轻人以一把花生米作武器,一副把薛怀当猴耍的模样,把后者气得脸胀红,薛怀一急,下手的分寸就越发乱了。
掌柜和小二是外行看热闹,一边心疼坏掉的东西,一边只觉那络腮胡子手中的金环如有千钧,那年轻人的动作真是灵敏非常。
眼看薛怀朝着孟归尘的桌子仰面倒了下来,就要砸在盘子上,孟归尘放下银子,于桌上一拍,一支筷子从筷筒里跳出,被他抓在手中,一支筷子便架住了薛怀往下倒的后背,他手腕一震,薛怀被推得直起了身,略踉跄了一下。
来不及去跟孟归尘算账,年轻人手中最后的几颗花生米一股脑掠向薛怀面门,看似毫无章法,却每一颗都角度刁钻。
没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那年轻人故意的,薛怀又是仰面朝着孟归尘倒下来,这次是冲着他人而来。孟归尘头也没回,放下手中的杯子,两手握住桌子两端,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他已端着桌子挪了一个位置,又好端端地坐在了凳上,桌上没有半点菜渍或酒水洒出。
结果这次没有“垫背”的,薛怀噗通便摔在地,被年轻人一脚踏在了胸口上。年轻人嚣张地笑着,俯视着薛怀,伸出了一只手,“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薛怀不服气,不屑地道:“原来是个强盗!”
年轻人脚上的力道加重,薛怀只觉更加透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年轻人道:“你不给也行,反正你走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猫戏耗子,本少爷也乐意。”
“你!”薛怀恶狠狠地瞪着年轻人,却是无可奈何,谁教他技不如人呢,不情不愿地道:“你把脚拿开,我拿给你。”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把脚抬起,却踩在了一旁的金环上,薛怀的手正悄悄地摸着它,“耍花样可不行哦。”
薛怀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钱袋,丢给了年轻人。后者看也没看,接过来就朝着柜台里边抛去,“掌柜的,点一点,够不够赔偿与此人的房钱?”
过了一会儿,掌柜站了起来,笑道:“够了,够了。”
年轻人这才收回脚,“好,现在你可以滚了。”
薛怀抓了金环,从地上爬起来,白了年轻人一眼,别有意味地打量了一下挪到门口的孟归尘,有气没处发,匆匆离去。
年轻人笑着走到孟归尘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是白水?我说这位兄台,白水你喝得这么陶醉作甚?”紧接着他就朗声道,“小二,拿酒来,要好酒!”
“得嘞!”小二麻利地取酒送上去。
年轻人拿起酒壶,欲往孟归尘的杯子里倒。孟归尘一手挡住了酒杯,“不必。”
“萍水相逢就是朋友,你这人看着挺利落的,怎么喝个酒如此婆妈?”
“难喝。”孟归尘淡淡地吐出两字。
“是么?我尝尝。”年轻人说着,就倒了一杯下肚,“味道还可以啊,是兄台要求太高吧。”顿了顿,他又道,“对了,在下叫孟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孟归尘这才抬眼看了年轻人一眼,后者算得剑眉星目,尤其是那双眼睛似随时透着一股子狡黠,但这种聪明不让人讨厌,他那张仿佛天然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之前听他喜自称“本少爷”,但其穿着甚是寻常。孟归尘心道,你这名字没起错,你确实挺横的。
“敝姓孟。”
孟横并不计较孟归尘不肯透露名字,“原来我俩还是本家儿啊,真是有缘。”他的自来熟很是自然,看起来毫无伪装。
孟归尘懒得跟他纠缠,之前那锭银子放在桌上没有收回,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孟横放下几枚碎银,追着孟归尘跑了上去,“孟兄这是打算去哪儿?”
“青楼。”孟归尘刚一说完就后悔了,若是个正经人听闻要去青楼,许就不会再跟着了,但搁这个孟横身上,怕只会更来劲。
孟横伸手欲来勾孟归尘的肩膀,后者轻描淡写地闪身,孟横的手落了空,但他浑不在意,冲着孟归尘笑得贼兮兮的,“想不到孟兄也好这一口,不过,现在时辰还早,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呢。”
“说得也对,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此别过。”孟归尘转身就走。
孟横眼珠子转了转,这次没有跟上去。
掌柜的还在数着今天的进账,见出去的孟横又回来了,紧紧抓着手中的钱袋,拿眼瞅着孟横。
孟横冲着掌柜笑了笑,“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房里了,我上去找找。”
小二跟到楼梯上,“客官,您要不要帮忙?”
“不必。”
小二一边下楼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位客官不是住的中间那间么,怎么进的是旁边那间?”
是夜,孟归尘去了彬州城最大的一处青楼,这里是摘星阁在彬州的分舵。刚处理完阁中送来的消息,孟归尘从厢房里走出来,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孟兄!”孟横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笑着近前,本想拍孟归尘肩膀的手在半空顿住,被他收了回去,他嘻嘻笑着,“我就猜到孟兄会来这家,听说全彬州城,就属这儿的姑娘最水灵,孟兄似比我来得早,怎么样,有看中的么?”
孟归尘放松了表情,抬头看向孟横,“还没有呢,这刚喝了几杯酒,出来方便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就说咱俩有缘嘛,走走走,孟兄到我那儿去坐,姑娘随便点。”顿了顿,孟横又紧接着道,“不过钱可得自己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