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退到一侧,“太子殿下请,太子妃娘娘请。”
赵遣鹿牵着江楼月,顺石阶而下,登船。京兆尹等人躬身执礼,待船出发,他们才直起身来。众人中的无方与京兆尹对视一眼,各自微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无方便不见了踪影。
江楼月放了一盏精致的河灯入水,看着其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缓缓漂走。她站起身来,见同样放完河灯的赵遣鹿正看着自己。
“许了何愿?”他问道。
“我不过是入乡随俗放盏灯,未曾许什么愿。”
“我却许了。”赵遣鹿道。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江楼月道。
“我求的是姻缘。”赵遣鹿道,看着她的眼中映着夜色与灯火。
“殿下不是说,女子才求姻缘。”江楼月道,“你该许江山社稷。”
“我许你江山社稷呢?”赵遣鹿道。
江楼月垂眸,微笑道:“那也是你的。”不是我的。
此时周围渐渐热闹起来,船行过了只能皇家通行的河段,进入了对民间开放的河段,不时有笑语从不远处的船上传来,皇船的船头甲板上,两人却不由沉默。
热闹的气氛中,赵遣鹿侧耳听了听,转头看着她,“你进船舱去。”
江楼月会意了不少,笑道:“我可不是软柿子。”
赵遣鹿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他这头刚点完,破水之声四起。皇船四周的水中,皆有黑衣刺客掠起,他们手中刀剑发出明晃晃的寒光。
江楼月从一名侍卫那里借了一把剑来,正好试试学剑的成效。
一名刺客跳上船头,江楼月一剑似缓实疾,刺向此人眉心,后者立剑一挡。
以赵遣鹿的武功,这些刺客中难有对手,他双掌齐出,两掌将两名刺客拍退跌落水中。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楼月,看来那名刺客并不能胜过她。
船上四处响起刀兵之声。赵遣鹿跃上舱顶,俯视着下方,目光随即转到岸上,街道上有官兵正举着火把在跑动。
江楼月一脚将面前的刺客给踹下了河,小声嘀咕着,“这衣裳真是麻烦。”话音刚落,脚下的衣摆很“听话”地带得她晃了一下,差点踉跄摔倒。一名刺客眯着眼,瞅准了这个时机,一剑在她背后偷袭,眼看着就要砍在她的背上,她猛地转身,瞪着刺客,往后仰躲避剑尖的同时,抬起的不是右手的剑,而是左手。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挡下了这一剑。江楼月目光一凝。
赵遣鹿出脚踹飞了刺客,后者噗通重重地跌落水中。江楼月看了看他,有点嗔怪地道:“你这是做什么,他根本伤不到我。”但他到底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她语气并不重。
她将左手摊开在他面前,他见她的手心里是一把药粉,散发着浅淡的药味,让人不禁有点晕眩。
“我岂会不知要扬长避短?”她道。
过了不久,船上的打斗声渐少,看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很快就能将刺客们制服。
江楼月看着船上其他地方时,赵遣鹿的眼底暗芒闪过。
没多久,有侍卫来报:“殿下,有几人逃了,是否追拿?”
赵遣鹿道:“不必。”
“是,殿下!”侍卫应声,又速速跑走。
赵遣鹿看着她道:“若我是三皇兄,此刻若追击,必有更大的埋伏等着我们。”
皇船返回,京兆尹等人在岸上翘首以待,见着赵遣鹿无事,这才放了心。
京兆尹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派人追拿逃跑的刺客,看见刺客逃进了禁军统领的府邸,已将该处包围,府中人等就地暂扣,还请殿下定夺。”
赵遣鹿气愤地道:“大胆!竟敢勾结乱党,行刺本宫。明日本宫就向父皇请旨发落!”
江楼月到此时,自是了然,禁军统领是赵瑟的人,拿下这个位置,赵瑟往后再想控制皇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回到东宫,江楼月赶紧替赵遣鹿包扎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剑上也无毒。”江楼月道。
“有毒也不怕,不是有你在么?”赵遣鹿微笑着道。
江楼月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意逞强。”
“你担心我?”赵遣鹿语气里有一分挑衅的意味。
“不担心,我只是就事论事。”江楼月道。
赵遣鹿竟轻撅了撅嘴,有些哀怨地看着她。江楼月见状,心里白眼直翻,手臂上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内敛,她包扎伤口时的样子,特别美,如此,他倒宁愿多受些伤也是好的。他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时,连他自己都不由惊讶。
翌日,就有人捧了圣旨去到禁军统领府邸,杀的杀,罚的罚。动作如此之快,怕是这道旨意,赵遣鹿早就请下来了。
四月十八,孟归尘一行四人终于进了南邦京城,虽然一路磕磕绊绊,好在有惊无险,谁都没有缺胳膊少腿,路上受的伤已好得差不多。
少阁主亲至,京中分舵舵主自收到消息就开始忙碌,少阁主有言不要声张,这便没有出城迎接,只在门外迎候。
“属下恭迎公子。”金舵主拱手一礼道。
孟归尘脚步不停地往里走,金舵主便随之转着身子,行礼定是朝着少阁主。
“金舵主不必拘礼。”孟归尘道,“送消息进去,说有要事相商,一定出来相见。”
惊鸿凑到金舵主跟前低声道:“可别说是公子来了,先保密。”
“是。”金舵主应道。
送消息到何处去,送给谁,不言而喻。分舵内的属下们早就在私下里议论,那位从夕加来的南邦太子妃,很可能就是未来的阁主夫人啊。这次公子前来,想必也是为了那位姑娘。他们不明白的是,公子怎会让她做了太子妃呢?桃山上发生的那些事,即便远在南邦京城,他们也收到了不少消息,这位少阁主的规矩,跟以前可不一样,难道是要借此渗入南邦朝堂?
不光他们不明白,连孟归尘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让她做了别人的妻子呢?即便心里清楚这是假的,但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地冒冒酸水儿。他望望天,再望望皇宫的方向,心里少有的不安着。
当香澈宫里的江楼月收到摘星阁京中分舵送来的消息时,手中捏着小小的纸笺,沉思了片刻,究竟是何要事,定要去面谈?她蹙了蹙眉,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噌”地站了起来,捏紧了手中的字条,千万不要是将军府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