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影抬掌踢足间,将近旁的三名冷尊四府的手下给打翻在地,三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她一招料理了一人,好毒辣的手段!她眼中一直带着波光流转的笑意,这真是一双情人的眼睛。
天色微明,晓霞隐现。
身旁这女子已揭下了面纱,靠在椅背上,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只看在孟归尘身上。纵是软玉温香吐气如兰,孟归尘却毫不为所动,倒有些盼着天快亮起来,他们好继续赶路,也好送走这位姑奶奶。
神月影比孟归尘长了五岁,通身的风韵气派,不知曾迷倒过多少的江湖豪杰,却独独就这位少阁主,入了美人眼。他或是冷淡,或是避而远之,她概不放在心上,倒不曾痴痴缠着,不过是偶尔见一见。她此厢时不时地朝着孟归尘飘去一眼,媚情不生,只是里头似有着道不尽的绵绵情意,自是风姿绝俗。她心里却终是低幽地叹了回气,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好在她虽行止不拘,却是个内心豁达之人。
“归尘这是要往何处去?”神月影慢悠悠地问道。
“南邦。”孟归尘道。
“南邦。”神月影喃喃念叨了一遍。
另一间客房中,魏南与周绵皆未入睡。
“那楚辞夜里点了我的穴,却未曾立时杀我,这其中难道有别的缘故?”周绵半是对魏南道,半是自语。
“难不成杀了你才好?”魏南道。周绵没理他。魏南又道:“我眯一会儿眼,出发时叫我。”
越往南走,天儿越来越暖和。孟归尘一行四人,已快到两国边境了。夕加南境春末的雨水已渐渐多了起来,在路上时不时地就会遇上下雨,湿漉漉的泥面上,车轮滚过或是打了滑,留下交错的痕迹,被轮子犁出来一道道长长短短的小山脊。
“公子,还有三日就能进入南邦的滕城,要跟那里的分舵知会一声么?”惊鸿走到孟归尘身旁,说完也看着外面的雨。
“暂时不用。”孟归尘道。
南邦京城皇宫之中,江楼月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抹了抹额上热出来的汗,这四月就热得这么着,等入了夏京城里的人可怎么办?
我不能弄假成真,这个念头,自她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心头盘桓不去,她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悠闲度日,她早就无法做一只供人赏玩的金丝雀。
在这燥热中,宫中的某处,传出了幽幽的琴音,听来泛着丝丝凉意,竟能让人减却几分燥热。江楼月素来自认不大通音律,听不出这抚琴之人心境如何,但如此似清风拂面一般的乐音,她听来有几分入迷。
“月儿。”好像有人在唤她,“月儿?”
江楼月转过身来,见是淑妃正笑看着她,眼中温柔无比,“在想什么,如此出神?”淑妃一边走过去,一边道。
“见过母妃。”江楼月盈盈施了一礼。淑妃上前携了她的手,将她扶起来,“月儿进宫这段时日,可住得惯?”
“月儿习惯,这还有着母妃时时照拂,月儿多谢母妃挂心。”江楼月微笑着道,一脸和睦。
“习惯就好。”淑妃道。
“月儿方才是听那琴声不错,一时便听入了神,倒不知是宫中何人所弹奏?”江楼月道。
淑妃挥了挥手,屏退了跟着的宫女。
“那里是飘露宫。”淑妃道。
只这一句,江楼月就了然。飘露宫,是冷宫,里面现住着的人,是曾经的庄妃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历来跟冷宫有关的便是宫中的禁忌。
此刻的冷宫中,一个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的女子瘫坐在地上,指甲因为前段时间的哭闹折断了几根,脚上连鞋也没穿,凌乱的长发淌下遮住了她的憔悴面容。若有人走近,便能听见她口中正在重复地絮叨着一句话:“燕玲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有她一个人的冷宫内外,只剩了无尽的萧条冷清,还有日日夜夜的寂寞孤凄。就是这样一双几乎惨不忍睹的手,弹奏出来的曲子,是无尽的冰凉,深处埋藏着刻骨的怨毒,江楼月却只听出了里面的凉意。
夜色中乱血如雨,分不清究竟是几个人的,点滴而下。
四具尸体躺在了地上,身下血泊一片殷红。
惊鸿道:“我就不信,他们的手能一直伸得这般长。”
“走吧。”孟归尘只是淡淡地道。对于这些仇怨引起的杀戮,他已司空见惯,说是麻木也罢,很难再让人心生出什么波澜来。
这一路上,来自冷尊四府的滋扰,不胜其烦,四人身上此时皆有挂彩,或新或旧,好在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过些时日就能痊愈。
南邦皇宫。
江楼月一边脱着衣裳,一边对身后跟着的复痕道:“不必跟着了。”
复痕一边接过她手上的衣裳,一边躬身道:“是。”复痕偷抬眼看了看她,退了出去。
江楼月衣衫单薄,走到屏风后时,脚步骤然顿住,转着眼珠仔细一听,她站在这里,从里头的浴池里,何以会发出水声?
江楼月上前,撩开了轻舞着的纱帘,并未太在意地往池中看过去。
一个并不陌生的背影映入眼帘,那人发丝被温泉水浸润得乌黑如瀑,泛着光泽,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衣裳,湿透之后贴在身上,皮肤隐约可见,随着那人站起身来,颗颗水珠滴落,划出诱惑的意味。他转过了身来,一张俊颜惊为天人,浅浅地张了张口,让人耳边似能听闻到迷魅的气息,胸前衣衫敞开着,水漉漉的躯体上,是小麦色的健硕肌肉,水面堪堪漫于小腹,却遮不住诱人的曲线,尤其是那腰侧处,一道有些年头的伤疤时隐时现。
江楼月目光凝落在他身上,一会儿后道:“你即便来香澈宫沐浴,沐浴就沐浴,穿着衣裳洗澡是几个意思?”
赵遣鹿的目光缠在她的目光上,眨了下眼,虽然被噎了一下,却很快就嘴角一勾,脸上的笑真是神仙看了也要投降。
江楼月垂眸,感到自己面颊上有点热,浴室里本就有些氤氲热气,她心道,我这一定是被热气蒸的。
“恭敬不如从命。”赵遣鹿的轻缓嗓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到她耳畔。他随即便慢慢地将身上的衣裳除去,往浴池边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