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急急开口:“不是的,然然,我……我是妈妈呀。”女人就像是慈母在看着自己可怜的孩子般,脸上是急切和心疼。
她的话使坐在一旁的男孩子震惊,撇过脑袋来看乔安然,小声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像一个人?”随即加大了些音量:“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梓敬对乔安然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可是现在自己的妈妈对另一个女孩说是她妈妈,他也被弄混了。
看着睁着大眼一脸疑惑的乔梓敬,乔安然只是苦笑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女人:“妈妈?真是好笑,他现在叫乔林,那请问乔夫人现在叫什么?我连夫人您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会是您的女儿?”
二十年前,这个女人叫翁瑜,这个名字她把它刻在了心里二十六年。
女人脸上呈现出懊悔的样子,皱着眉头,急切地说:“然然,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妈妈,妈妈现在的名字是翁辛茜,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父母啊。”
“然然,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妈妈很想你。”
乔安然迫使自己不要留下眼泪,她要自己好好看清楚眼前这两人的虚伪的面目。
一会儿,她冷静地开口:“你们叫什么我不关心,只是,你没有资格说想我。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们,二十年前的约定是不是只是一时敷衍?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你们就抛弃了我?”她说的很平淡,很从容,可这一番话落到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引起震撼。
乔梓敬嗖地站起来:“你是我姐姐?爸妈,你们没有跟我说过我还有个姐姐!亲生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安然耸耸肩,看向他:“我也希望不是亲生的。”
乔梓敬听了,转而拉了乔林一把,“爸,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抛弃姐姐?”
面对一双儿女的质问,夫妻两人选择了沉默。
乔梓敬盯着乔安然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叫出来:“你……你是乔安然?最近很火的那个作家雨山?”
他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乔林和翁辛茜,他们差点就忘了自己来H市的目的。本来还不太有胆子直接去听雨阁找人,所以那天只敢用公共电话打给那个找过他们的人,但是一想到乔安然现在身价百倍,自己去找她真是高攀了。所以一拖再拖,本打算过了年再去找她的,没想到今天她却主动找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乔安然居然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乔安然点着头,手握成了拳头:“因为乔老爷说了,哪个儿子可以给自己生出一个孙子,就把家产给他继承。在生下我的时候,因为乔先生的大哥尚且没有子嗣,有女儿总比没有好,所以才没有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丢掉我,对么?可是二十年前你破产了,所剩的钱不够再买一张票了,你毫不犹豫地在除夕节将女儿送到了孤儿院,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跑了,对吗?”
乔安然停了停,继续说:“儿子是你未来继承家产的唯一筹码,而女儿只会是你逃跑的累赘。你们其实从来没有打算回来找我,即使现在已经家财万贯,对吗?二十年前的约定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乔安然一口气说了许多,身子有些发抖,周齐晟在一侧紧紧抱着她。
乔梓敬拿过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乔林和翁辛茜,“爸妈,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抛弃姐姐的?你们这是封建!这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是我亲姐姐啊!”
乔安然这才打量起乔梓敬,二十年前他刚出生的时候,她在医院里抱过这个弟弟。第二天,爸爸妈妈把她带到了孤儿院,说他们要出差一段时间,让孤儿院的阿姨照顾她。
那时候,乔林和翁辛茜蹲在她的面前,极其认真地说:“然然,爸爸妈妈出差了,很长时间不能照顾你,你在这里听阿姨们的话。”
年幼的乔安然揉了揉眼睛,愣是没流出一滴泪,她拉着两人的衣服袖子:“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个听话的孩子,知道爸爸妈妈不喜欢她流泪,她就绝不当着他们的面哭一声。
乔林抚着她的头:“好孩子,爸爸妈妈会尽快回来的,二十年!最多二十年我们就回来了。”
翁辛茜当时说:“是呀是呀,然然,二十年后的今天,也就是除夕夜,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跟你团聚的。”
“然然,二十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乔安然笑了,轻松的笑了,呼了一口气,朝着两人伸出右手小拇指,“那爸爸妈妈我们拉钩好不好!”
三人拉钩了,诺言就这样成立了。
乔安然站在孤儿院的铁门口,看着爸爸妈妈离去,她双手紧紧扣着生了锈的铁门,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她去追他们。
等到爸爸妈妈走远了,彻底消失在路口了,她才敢跑出去。她追了他们好久,哭着喊着,直到新年的来临,院长阿姨抱着筋疲力尽的她回到了孤儿院。
从此,乔安然的心里,只有那个二十年的约定。
乔林看着此刻站在门口双眼通红的乔安然,脚步微顿,从座位上走过来。乔家的根不在H市,乔家老爷是安都的一个生意人,手里管着家族企业,他有两个儿子,乔林排行老二,可两个儿子都迟迟没有小孩,偏偏他是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应该说,乔家家族里都有强烈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乔老爷子放出话来,只要两个儿子中谁先生下他的孙子,就把家族企业交到谁的手里。
乔安然刚出生的时候,乔林失望透顶,乔安然于他来说就好似毁掉了他的前程。好在他大哥也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他尚且还可以凭借女儿胜出,但他从没有放弃过生儿子的愿望。
在乔安然六岁的时候,他的儿子终于降生了,乔安然是失宠是必然的,但是他也没立即想要把她丢掉,既使自己的女儿,他就会保她衣食无忧。可是天不遂人愿,在H市的经营以破产收场,追债的追的紧,好不容易凑了钱买回安都的机票,但没买到乔安然的票,看着女儿,在乔家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等女儿再过几年嫁出去了,自己不是在替别人养女儿吗?他是一个会计算的商人,赔本的买卖他从不愿做。妻子是个软弱的人,也早就已经被乔家的思想同化,对他的主意从来没有自己的思考。于是就一狠心,他谎称这孩子是捡的,将她送进了孤儿院。这些年他都要忘了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要不是两年前一个姓胡的男人找到他,他也不会想到当年被他抛弃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有些名声的作家了。而这次他回来,却是因为乔家的企业已经面临危机,他已经最大限度的向能借的人借钱了,却还是杯水车薪。
正是前些日子看到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雨山抄袭事件,他才想到也许可以回来找这个女儿。只是来了H市这么些日子,都还没有整理好措辞上门去找她,现在她就站在眼前,可她愤怒的双眸以及身上的夹带的愤怒的气息,他突然就没有勇气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