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早早的就关门了,绕过一条走廊,就见竹林掩映中的听雨楼灯光明亮,轻轻竹声衬晃晃竹影,朗朗笑声传浓浓真情。
听雨楼的大厅里,楚姐,董文和胡管家正从厨房里端出菜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木恒做主位,他的一侧是刘婆婆和刘叔,另一侧是周父周母,乔安然几人再往下排,等所有人坐定了,大家都提议让木恒先说几句。
木恒也不推脱,缓缓站起来,此时倒颇有几分大家之风。
“承蒙各位厚爱,木某在这听雨楼也住了好些时日了,今天这顿饭,人是最多的!我要说几件开心的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庆祝安然和佳佳这对姐弟,今日当着各自家长的面,正式成了姐弟,以后,佳佳就称安然为姐!来,为了庆祝,我们干一杯!”
恢复正经的木恒很爽气地端起酒杯,所有人紧随其后,一饮而尽。
木恒坐下后,周父站了起来,“安然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清者自清,我们也不会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说,总之,今天安然认了个弟弟,那就是周齐晟认的,那以后也就是我们的儿子,佳佳,事发突然,我们来不及准备礼物,这块玉是早年就跟着我的,今天送给你,你可不要嫌弃!”周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雕刻精致的玉来,果然,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只是,格外的美,格外珍贵。
对此,木芙霜无比满意,想不到,平日里话不怎么多的周方正最近好像特别有魅力了。
“周先生,你可千万不敢这么说,我们家麻烦安然还有大家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我这,什么也没有准备,我……”刘叔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时有些尴尬。
“刘叔,你可别这么说,我那安然当女儿,现在可是多了个儿子的,以后,还得佳佳……”木恒嬉笑着,“我一辈子没娶,也没个儿子,最近一下子多了两个儿子,别提多开心了。”
两个儿子,一个是周齐晟,一个是刘宏佳。
木恒这话说完,大家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周齐晟和安然的身上。
徐思可抵了坐在旁边的傅颜:“见识到了吧,木老先生三句话不离这对小夫妻!”
傅颜眯着眼瞧了脸色有些微红的安然,转而看向自家老大,周齐晟倒是冷静的很,只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眉角的笑意。
“老大,你想笑就笑呗,别憋着!”陈时希颇为豪爽。
“就是就是!”吴才附和。
“你看你看,大家都等着你们两个的喜糖呢!”木恒很愉快的插一嘴。
“是是是……”大家异口同声。
晚饭吃得很热闹,唯独许令诚话少。
晚餐后,大家一起照了张全家福,本来是董文执照相机的,偏偏董文不想错过这张照片,所以不惜又另请摄影师。以听雨楼大厅为背景,大家拍了几张照片,最大的一张准备挂在听雨楼的大厅里。
晚饭后,木恒吩咐董文将这张照片公布出去,公开安然和刘宏佳的关系。如果预料的不错,接下来就又是一场舆论战。
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刘叔拉着安然和周齐晟进了房间,董文去办木恒交代的事情,刘婆婆、楚姐和胡管家在厨房,周父周母还有其他几个年轻人在楼上参观,大厅里只剩下了木恒和刘宏佳。
“佳佳,过来坐。”木恒本就不是一个严厉的人,而且,遇到安然的事情,就忍不住耍小孩子脾气,和安然亲近的人,他自然也会主动接受,比如眼前的刘宏佳,看得出来,刘宏佳不是一个坏孩子,也单纯,善良。
“谢谢木先生。”
“孩子,既然是安然的弟弟了,以后你也就叫我师父好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想照顾好我爸爸,是我对不起他。”
“嗯,以后呢?以后的打算呢?”
“我想学习,然后找份工作。”
“嗯,很好,知道学习就好,只要不断进步,谣言必不攻自破。我只赠你几句话,你要牢牢记住,我想,你以后必然会用得到的。”
接着,木恒看向外面的竹影,说:“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此话是原文,而我不是要你去看他,我要你看你自己,再过几年,你回过头来看看你自己,你是否有所进步,是否有所改变。”
“谢谢师父,我明白了,我以前犯了很多错,现在有个机会就在眼前,我一定好好把握,你的话,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刘宏佳从大厅离开的时候,正巧遇到安然他们从刘叔屋里出来,“姐姐,谢谢你。”刘宏佳说着,带着一丝轻松,是的,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背着十字架在苦熬,只是,方才,他忽然就有种想要豁达的感觉,有奶奶,有爸爸,又多了这么多朋友,今天,还有姐姐,刚才,又多了一位师父,他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还是有不满足的地方,因为,他的爸爸……
“佳佳,去陪陪刘叔吧。”
安然说完,就走出了听雨楼,站在院子里,沙沙的竹声,地上掩映着的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像极了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在风中岌岌可危,生怕,就在哪一刻,碎了一地。
周齐晟搂着安然,回想起刚才的话。刚才,刘叔说:“齐晟,然丫头,我知道自己没几天了,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想撞死,唉,麻烦你们了,真的,可是,我还是得求你们,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我走以后,求你们帮帮佳佳,他还小,他也听你们话,求你们帮帮他。”
刘叔颤抖着从胸前拿出一块手帕,“我没有什么值钱的给你们,真的,我真的是没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没有见面礼。但是,这是我走之前在一水抓的一把土,这是我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了,谢谢你们一家人,你一定要收下,洒在院子里也好,就收下,只是一把土而已。”
安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一把土,是一水,是刘叔的故乡,是他的家,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啊。原来,他早就知道,早就不打算回去了。
安然蹲在一棵竹子边,将手帕里的土小心翼翼地倒在上面。
周齐晟蹲在她身边,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先开口。
发生了很多事情,都很乱,周齐晟能给的,就是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