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乔安然平安的度过了,周齐晟也没有来打搅她,两人除了工作以外没有其他接触。
转眼到了周六,天还没亮,徐思可还在呼呼大睡,乔安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小区内空无一人,月亮还悬挂在空中,而那东方的太阳已经等不及了,一抹红光从东方如破土而出一般,射向天空,橙红而耀眼,温暖而迷人。
乔安然开着车离开了小区,驶出城去。她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周末去一水县,一水县是H市的一个贫困县,地处山区,较为僻远。从市区出发要两个小时,所以每次都需要提早出门。她在大二时去过一水县支教,从此就与一水县结下了缘分,后来忙于学业,事业,去一水的时间就少,但仍然坚持每个月在那里待两天。如此,就到了现在。
才进一水县,就看到刘叔坐在村头,刘叔认得乔安然的车,立刻迎了上来。下车后,刘叔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然丫头,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刘叔今年五十岁,但是头发早已花白,驼着腰,皮肤黝黑,活像洗过酱油浴,脸上布满皱纹,眼睛里全是血丝。他的两条腿由于早年在工地做建筑工人的时候不慎摔坏的,落下这终生的残疾,虽然可以勉强行走,也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了,于是就回一水务农,成了现在这样苍老的模样。但此刻在乔安然面前,他抬着头,微笑着,露出一口灰牙,眼睛也仿佛会放光一样,慈安,亲切。
“刘叔,你可真神!”
“丫头啊,我挺想你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刘叔轻叹口气,仿佛在怪自己的孩子好久没来看他这位父亲,而后又觉得不太妥当,毕竟然丫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何况然丫头还不是一水人,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握着她的手有些松了。
乔安然没有察觉到刘叔的变化,依旧拉着刘叔的手,和刘叔回家。
刘叔一家是她在一水最先认识的人家了,对他们一家感觉最为亲切,刘叔他们也一直把她当成家人来对待。刘叔还有一位老母亲,一个儿子,三人相依为命。
刘婆婆看到乔安然,忙迎出门,亲切的拉着她询问近来的境况。这种感觉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吃过早饭,刘婆婆拉着她说话,期间,不经意说了一句:“然丫头啊,还是你好,记得我们老婆子老头子,不像我们佳佳啊,快三年了,还没出来啊。”
“妈,你看,你说这些干嘛呢。”刘叔低着头,小声说道,只是那语气带了些无奈。
乔安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天,刘宏佳刚入大一不久,她照旧来到刘叔家,见到刘叔,刘叔还是热切的迎接她,只是家里的气氛不怎么好。
“咦,刘叔,佳佳这周没有回来吗?”乔安然坐在桌前问着。
“他啊,可能忙吧,读大学也挺累的,这来回也不方便……”刘叔淡淡的说着。屋里的刘婆婆看到乔安然来了,本来挺高兴的,听到说她的孙子,立马就变了脸色,“他啊,除了寒假在家里待了几天,其他时间从没有回来过。”
刘叔默默地低了头,乔安然看得出,他是在偷偷抹眼泪。
后来,刘叔才告诉她,刘宏佳刚入大学不久,就跟着别人犯了抢劫罪,还伤了人,如今欠下了巨额的赔偿费,刘宏佳害怕事情败露逃到外省,结果很快被抓回了,已经被判刑要入狱三年。
“在最好的年纪,坐了牢,还欠了这么多钱,然丫头没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了呀!”刘叔捂着头,满脸的痛苦。
从此,刘叔一面挣钱补贴家用,一面还要偿还赔偿金,日子更加艰苦,却怎么也不肯接受安然的帮助。而安然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们,在最关键时刻给予这个家庭帮助。
回想往事乔安不禁有些伤感。
和刘叔等聊完之后,安然便来到县里的一水中学,一水的孙校长对她也相当和善,她每次到一水,都会为孩子们补课,尤其是一些面临升学的孩子们,当年刘叔的孩子刘宏佳也是在她的辅导下,考上了大学。乔安然教学很有方法,总是能把握要点,耐心讲解,并且将自己的教学方案与其他老师分享,在一水中学十分受欢迎。
当晚,安然住在一水中学的宿舍里。由于是这里的长期支教老师,一水中学特地为她留了一间教师宿舍。
坐在灯下,连日来的烦恼也已经消散了。人就是这样,常常会为一件事烦恼,焦躁,以为自己是有多么不幸。但是看到比自己生活的更加辛苦的人,他们依旧在烈日下,在风雨里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为之烦恼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天底下永远有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而你所经历的,也许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
每次在这样的夜晚,安然就觉得世界好安静,不同于城市的华美,一水让人觉得安心。
第二天也是一样,一整天都在中学里度过,和这些渴望知识的孩子们待在一起,把自己所知道的尽力传授给他们,并给他们整理了很多有用的资料。
傍晚,安然回到刘叔家里和刘叔告别,明天是周一,她今晚就得回去了。“刘叔,我想……”
“然丫头,别这样,刘叔不能要你的钱,这些年,我们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说实话,你不嫌弃我们,就已经是我们高攀了。”刘叔打断安然的话。
“刘叔,别这么说,这几年,我也一直把这里当自己的一个家的,佳佳就是我的弟弟,他也要快出来了,我希望他能有个新的开始。”乔安然认真的说。
“然丫头,你放心,他那笔赔偿费我会想办法还的,你要还认你刘叔我,就不要给我钱。孩子,听话。”
“那刘叔,你也先别急,钱的事总有办法解决的,我过两天去看看佳佳。”
“丫头,谢谢你了,早点回去吧,开车小心。”刘叔叹了口气,随即向她微笑着,“走吧,路上小心。”刘叔朝着她离去的方向挥着手,直到车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用手去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