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让孩子们来这儿是个正确的决定。
江凡请来的人不多,不去算孩子们,不过五个大人,都是乔眠的旧相识,个个都不简单。
无论是白衣清雅的乔眠,温和娴静的蒋无衣,干练精明的钟霖,还是跟在钟霖屁股后头一脸谄媚无节操的何大捕头,大大咧咧极不正经的李游——她一直用一些小戏法来逗弄孩子们——这些人无论面上看起来正不正经,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江凡却是个正正经经的正直青年,一时间难免有些融入不进去。
再过不多时就开宴了,周叔引着江凡和客人们往不远处的游廊下。
夏日的清风拂过,游廊两侧的竹席帘子不时起伏着,素色的屏风在游廊的另一头立着,园子里的景色隐约可见。
乔眠这才惊觉园子的巨变,不由惊叹,“当初看设计图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俗,如今仔细的去看,更是让人惊叹,一路走来,一步一景,看起来简单,不华贵,却一点不失大气,清雅古朴,看着实在令人心旷神怡啊。”
话说的好听,却是当之无愧,这园子的景色一眼看去不过如此,唯有细细去看,方能品味出其中精巧。
江凡闻言,拱手笑,谦虚道:“大公子过奖了,都是您的功劳,之前替在下修改了改建图。”
乔眠晃了晃脑袋,“我修改了什么地方你也是清楚的,这哪里是我的功劳。”
“好吧,那我老实交代。”江凡也跟着歪了下脑袋,“我只是负责画图,很少来监工,能做的这么好,几乎都是周叔替我看着的。”
李游从两人旁边掠过,幽幽道:“对对对,就我没功劳,可怜我替某人看了两个月的园子。”
江凡瞥她一眼,笑着回敬道:“对啊,每个月十两银子,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是来蹲着看不用动的,岂不乐哉。”
李游红了一张老脸,蹲在一边不说话。
*
这是江宅第一次宴客,周叔用了不少心思来布置,在园子风景最好的地方摆了宴席。
小矮桌在游廊下围成一个圈,在游廊下摆着,几个下人正在摆饭菜。
由于孩子们下午还有课要上,大人们体贴的给他们布菜,孩子年纪小,胃小,吃的也快,没多大会儿,蒋小凡就领着他们急匆匆的走了。
孩子们一走,两个憋了半天的女人就开始造反了,嚷嚷着让周叔把酒拿上来,周叔得到江凡的允可后,去了后院的酒窖。
江凡一直以来都挺好奇蒋小凡为什么一直带着那群孩子,正好闲聊聊到,便问了出来。
蒋无衣解释:“学堂的先生担心孩子们上下学路上到处乱跑,可是孩子的父母有时候没时间,就雇了一些大一些的学生来带孩子,孩子们跟小凡最亲近,所以多数时候都是她来带的。”
“难怪总见她带着这几个孩子跑。”江凡明了点点头,不由的皱起眉来,一张洁白如玉的脸上便带上了忧色。
江凡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她既然在上学,要照顾孩子们,还要给你看铺子,怎么还有时间来找我学医?学医需得专心致志,一切都需要时间与经验累积起来。”
蒋无衣沉默了会儿,道:“就让她自己安排吧。”
江凡正色,正要说什么,另一头的李游打断道:“大先生,你这酒甜甜的,摆明就是酿给男儿家喝的,我可不喜欢。先生就没有烈性一些的酒吗?”
听到男儿家这种词,江凡尴尬了下,不由自主的就抖了抖身子,看向乔眠,果然见他怒目圆睁。
什么叫酿给男儿家喝的!?乔眠瞪眼睛,这些酒明明都是酿给我的,是你不要脸抢酒喝好吗?!
这些都是江凡用了心去酿的酒,虽然说时间不长,酒味不够香醇,可味道却是极好的,乔眠才浅尝半口,便是爱不释手,哪里舍得给李游这种糙女人糟蹋。
乔眠愤懑着,“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味道独特,香甜不腻人……算了,跟你俩这粗人说着做甚,把酒拿来!”
乔眠自这次回来后,几时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对某样东西的喜爱之情,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急忙把酒瓶送还去。
酒被乔眠拿去了,李游何必二人很不要脸的要周叔把他们自己送来的一大坛辣白干拿来自己喝。
江凡见着两个女人闹腾完了,继续跟蒋无衣说:“蒋公子,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好说话,如果蒋小凡可教,我会认真的教,一丝不苟,但若是你再这方面有什么意见,请尽早提出来……我能看出来,小凡她跟我一般,都是个较真的人,别以后回不了头了。”
蒋无衣紧抿了下唇,随后苦笑:“我从来管不住她,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很好很棒棒,江凡唯有承诺,“若她有心又有资质,我会仔细看好她的。”
不管江凡是看在谁的情面上对自家妹妹多加照顾,蒋无衣依然感激,倒了一杯酒,敬道:“先生好意,无以为报,先干为敬,以后小凡还请先生多多照顾。”
江凡桌上无酒水,只得连忙举起茶杯,“蒋公子言重了,应该的,应该的。”
有了蒋无衣的一杯酒,大家终于想起来这宴会的主角乃咱江先生是也,乔眠带头起哄,嚷着要敬江凡酒,贺其新居。
江凡何时听过乔眠说话这么咋咋呼呼的,惊异问道:“阿眠喝了多少?可是醉了?”
谁知乔眠瞪了江凡一眼,虽然两颊微红,可眼神清明,哪儿有醉态,想来只是玩的开心了,这才撒开了些性子。
“我才喝了一杯,紧张个什么劲儿。”
一旁,周叔忍着笑,适时的为大家给江凡送上了一壶酒以及酒杯。
江凡被伤害得猝不及防,有些欲哭无泪,慌忙推脱,“我酒量不好,酿酒时光是闻者酒味都晕,在下以茶代酒可好?”
乔眠怎么可能放过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眨巴着,“江凡,就今天喝两杯呗,也不碍事儿啊。”
江凡对上他的眼神,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愣在那里。
大家趁热打铁,没有再给她反驳的时机,一个个轮着祝贺。
“新居落成之际,贺乔迁之喜,今诸位齐聚于此,共祝先生从此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乔眠的祝词相当的简单朴实,江凡更是无力拒绝,唯有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升起了两坨红晕。
众人敬了一轮下来,除了江凡,都开始有些兴奋,蒋无衣默默的喝光了一壶酒,扬了扬酒瓶,幽幽道:“没意思。”
一旁伺候的侍子立刻上来换上一壶新酒,蒋无衣又倒了一杯,撅了撅唇,竟提议道:“光喝没意思,来玩游戏吧,每个人都来参与,不许脱群,你们两个大老粗爱喝这辣白干受得住便喝,先生若实在喝不了,就让籽言给你顶酒。”
再看江凡,此时她已然满脸通红,双目迷离,似乎已经半醉。
乔眠拍桌道:“我酒量也一般,凭什么让我顶酒?”
李游更是说:“先生好歹是个女人,别说不该让人顶酒了,这酒也应该喝咱这种酒才是,怎能喝这一点酒味都没有的果酒呢。”
江凡只能无奈的看着这群人,心疼了自己一炷香,然后慢慢的说,“我喝不惯这种辣白干,我喝这果酒吧。”
嘴皮子不太利索,显然已经开始上头了。
在座的人有男有女,李游也是个豪爽不粗俗的人,玩不来那种吆喝起来吵吵闹闹的行酒令,于是李游出了个注意,就玩最简单的摇骰子的游戏,三颗骰子,数最大的可以要求数最小的人做一件事儿,如果做不到,就只能喝酒了。
于是周叔遣人去拿骰子和骰盅。
众人的酒兴已经上来,连看着最沉稳的蒋无衣都已经开始要玩游戏助兴了,江凡岂能不依,于是心惊胆战的跟着一起玩。
江凡从来不多喝酒,毕竟喝酒伤身,即便是她在酿果酒,泡药酒的时候,也不敢多尝一口,只是闻闻酒香就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今天既然是个好日子,江凡的手气也一直不错,摇骰子摇出来的数额偏大,即便不是那个做惩罚的人,肯定也不是受惩罚的人,被罚酒罚的最多的何必喝了两碗辣白干之后,又一次中奖,一时间缓不过来,迫不得已,只得依了蒋无衣,学了两声猪叫,哼哼了两声,惹得众人大笑。
钟霖笑得最是开心,何必也只能感叹祸福相依,不过只要他能笑出来不生气了就是最大的好事儿。
“等等等……”蒋无衣又要出坏主意了,“这样还不够,得再来点刺激的……”
“咱把规矩改一改,咱们想一些很好玩的惩罚,点数最大的人可以给点数最小的人选择惩罚,可以直接罚酒,也可以帮他摸惩罚,惩罚随机。如果是直接罚酒,就只需要一杯,如果是挑的惩罚,被惩罚的那个人不愿意做,即需罚酒两杯,最后,第一个醉倒下的人,周叔作证啊,第一个倒下的人,就是今天的大赢家。酒醒之后,给我们江凡做十天苦工,当然啦,如果是江凡自己第一个醉的,那就只能改天她请我们吃顿好的。”蒋无衣说完,一拍桌子,一派豪气,笑道:“赞同的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