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怎么样,手怎么样?”看到手机上鹿衍发来的短信,我没有之前那种扩大的激动感。
“脚很好,手也很好。重点是,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我需要你了,”
“恩,不是说好今晚见了。”
想到他现在应该在忙着录歌,我就删除了“想现在就见”的话,换成了“白天快点过去吧。”
如果这一刻我很难过,对方心情值却很高,怎么办?这真是一个恋爱中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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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终于来到傍晚,这之前我已经跟老高和鹿衍说好在我的小公寓集合。
下了班,我挤公交到了附近一家开放式农家菜市场,和老BJ大爷大妈们混在一起,挑选煮晚饭要用的蔬菜和肉。
在BJ交通高峰期挤公交加上逛菜市场对一个扭伤脚的患者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和我心里的千头万绪比起来,反而物理上的疼痛能让我轻松一些。
就在我让蔬菜摊的老大爷帮我称两斤土豆的时候,鹿衍打来了电话。
“在哪呢?我让陈哥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在买菜,离公寓很近,走走就到了。”
“买菜?”他语气里露出一丝诧异,“那不行,你拎着菜还受了伤,别逞强,告诉我在哪。”
我叹了一口气,犟不过他,跟他说了一下方位。
“行,你站那等着。我这儿快结束了,一会就过去。”
“好。”
于是我坐在墙边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神色匆匆地走着。他们都是赶着要回家吧。其中一个爷爷模样的人递给孙女一根冰糖葫芦。
此情此景,一瞬间,我就想家了。
这个时间,爸爸应该拎着买好的菜回家了,妈妈也应该正在厨房里忙乎着。在吸油烟机嗡嗡地响声里,我听见妈妈的声音“珃珃,吃饭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在这个城市,孤独地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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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陈哥?”
“兆珃,我到了街口了,你在哪?”
“我好像看见你了,我去找你吧。”
“哎。”
我连忙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往街口缓慢走去。
小陈哥很快看到我,小跑过来接下东西。
“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
“不客气,以后有事说话,哈。”
我感谢地笑了笑。
小陈哥帮我把东西都搬上了楼,我想留他一起吃饭,被他客气地拒绝了。
“那我就先撤了,”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和老婆今晚也要来场约会。”
“哇,你们夫妻感情真好,那你快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恩,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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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会这么抵触结婚,明明身边的人都很幸福。
也不是。我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姑姑姑父的争吵。我打了一个寒战。
幸福可能就是一个瞬时名词吧。
“我到家了。”我给鹿衍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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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马上就到。”
等待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到来,是这么一种感觉啊。我轻轻地放下手机,好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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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经营一个自己的家,也不是那么虚幻的梦?
现在的生活里没有战火、没有疾病、没有奴役,因此让一切悲伤都显得脆弱和矫情。
可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是悲伤,因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就不是悲伤了吗?
战乱是人祸,迷失却是人性。
我也不想让自己想这么多。可是我就是会问自己,开心吗?难过吗?
开心与否是种感觉,但是我却非要当成可思考的对象加以辨析。
结果,开心不像开心、难过不像难过。
许多人说我呈现的状态很不真诚,但了解下来又知道我其实是一个不能更实在的人。
我想,我找到了原因。
可是,这也是经过思考得出来的。
你看,这真是一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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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衍和老高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煮面。
“进来进来,”我热情地招呼他们。
鹿衍进来的瞬间,隔着大衣和我的围裙把我囫囵着抱住。“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了呢?”
反正看不见老高的表情,我享受地蹭了蹭他的衣服,“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俩别挡在门口,让不让别人过去了。”老高果然是不会安静看我们秀恩爱的那种人。“啊!”
听声音,应该是鹿衍撩起小腿,果断地让某人闭了嘴。
“受伤了还去菜市场?”鹿衍松开我,换上拖鞋往里走。
“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我很小心。”我去厨房倒了两杯煮好的茶,放到小餐桌上。
“哟,连茶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老高脸上没有那种贱贱的笑,我一定会很喜欢看他。
“看得出主人非常有素养吧,”我冲他挑挑眉。
“在做什么呢?”鹿衍探头到厨房,眼睛冲我眨啊眨。
“想吃炸酱面吗?”
“恩恩恩!”他倒是很配合。
“那就好。”我突然想起来,“对了,明天什么安排?”
“上午没什么事,”
“那就好,你还记得上次带来那瓶酒么?”
“……今儿喝?”
“嗯。”我不容置疑地重重点点头。
“哟?某人今儿不一般啊?”老高见缝插针地抢话说。“喝酒壮胆啊?”
“壮什么胆啊,我又不干什么。”
“还以为你要坦白呢。”
“我又没做亏心事,什么坦白?”我心虚地白了老高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鹿衍跟着我进厨房里,“帮你?”
我感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啦。”
他也不出去,就在我身边站着。
“有话想说?”
“你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啊,那个啊,就是一时间有点小情绪而已。看见你之后就不难受了。”
他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撇撇嘴,“师傅教得好,徒弟有肉吃。”顺便用眼睛扫了他一眼。
“他怎么教你的,说来听听呗?”他脸上仍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这个人,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他。
不过关于吴殊,即使他不问,我也会说的。
“我师傅魅力太大,即使有别人想认我为徒弟,我也背弃不了师门。”
“是不想背还是不能背?”
“一回事啊,”我认真地看着鹿衍,“我对自己很放任的,想就是想,不想的话谁也逼不了我。”
“谁都不行?”
“但就是有人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根本不用强迫这么低级的手段。”我无奈地叹口气。
鹿衍得到满意的答案,笑得灿烂。“今儿为什么想喝酒啊?”
我对他眨眨眼,“等会你就知道了。”
“还跟我保密?”鹿衍略带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嘿嘿。”我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