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甫站起身,扫了一眼即便躲过那一剑却仍是被剑气余波激荡的现出些许裂痕的肩甲,心有余悸。
直到现在他才回过神来,额头冷汗涔涔冒出恍如洗面,幸亏他刚才没有狠下心,去拿手中火炎长枪与那把灵气十足的碧波长剑一较高下,而是选择了狼狈躲开。现在想来,即便火焰长枪已经在自己天命境修为的浸染下趋于利器,可不论是从材质构造还是毓秀空灵,都与那把江湖闻名的神兵相差甚远,。
若是自己刚才非要心存玉石俱焚的念头,只怕枪头还没有扫到陈意昂的脑袋,自己的心口就会被去而复返剑意浩荡的春生剑洞穿心口,没有了元气真力的控制,火焰长枪又怎能削去那人的头颅?
“墨意”虽然是府主大人派人交到自己手上的重宝,但府主大人临行明言:此物只可在一炷香内隔绝浩然剑意与天地元气的冥冥感应。
所以他一开始便没有想过会摧枯拉朽的解决这场战斗,能够在“墨意”的掣肘下压抑住陈意昂久在天命的剑仙气势,让其不能一鼓作气使出成名已久的“君子三剑”。再通过自己一手浸淫多年霸道刚烈的火炎枪法慢慢打磨其锐气,虽然不奢望能够让这名以古板严苛著名于世的东海剑仙露出破绽,但最起码也应该能够在先手优势之下打出个平分秋色。
到时,刘林甫就不仅仅是衣锦还教重赏赐下地位高升这么简单了,甚至在大唐、奉天两座江湖都能声名鹊起,立下后人难越之碑!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把曾经划破自己脸颊留下一记刻骨铭心的疤痕的碧波长剑,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破“墨意”对这一方土地的镇压桎梏!
莫非是这位东海剑仙体内剑意又有所精进?
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从容不迫站直身体的三先生啧啧叹道:
“不愧是东池学府的三先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仅凭一手以意驭剑的超凡本领将本教重宝夷为齑粉,还能分出余力与刘某对战。只怕如此战力,也就当年剑指八方的荀老夫子,才能心安理得的拍着胸脯说一声技高一筹吧?”
三先生垂下拿着归剑入鞘的春生剑的右手,言语晦涩不明的说道:
“弟子终究是不如师父的。”
刘林甫伸手一拍左肩,纯铁打造的炽红左肩甲在气纹波荡中应声而碎,肩甲碎片如雪花般片片掉落在地。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左右双肩,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不伦不类,便以同样手法将右肩甲拍碎。喃喃说道:“这他娘的才有点挑场子的人应该有的睥睨风度嘛......”
接着,他抬起头,看着不动声色持剑而立的三先生,翘起嘴角,手中一震火炎长枪,传出一道炸响之声,粗犷面庞之上挑衅意味愈加明显。
“早就听闻三先生的君子三剑荡气回肠,浩然剑意层层叠加之下竟能超脱凡境趋于入圣。上一次因为刘某实力不佳三先生不肯全力以赴也是自然,这次刘某与三先生武道境界旗鼓相当,只是不知是否有幸能目睹三先生君子三剑的君子风采?”
三先生明显对刘林甫这种刚才还狼狈不堪仓皇躲避,一转眼现在打架又想追求风度的做法有些不解。
他想了想,然后面不改色的问了两句话:
“就你?”
“也配?”
刘林甫闻言神情呆滞了片刻,而后哈哈大笑道:“我刘林甫既没有自信能够接下三先生的君子三剑,又称不得‘君子’二字,三先生果然是字字珠玑,不说则已,一语中的。”
闻言,三先生若有若无的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询问刘林甫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刘林甫止住大笑,看着对面笔直人影不解的神情,握紧了手中火炎长枪,眯了眯虎眸圆眼沉声说道:“刘某到底有几斤几两,还得等打过才能知晓,最后能站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还尚未可知,过早妄下结论,只怕某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毁的可是自己的招牌!”
闻言,三先生眉头一皱,扣住剑鞘的拇指轻轻一挑,挑在剑柄之上,春生剑轻鸣一声自鞘中飞奔而出!
三先生右手一揽碧波长剑,如仙人踏江而行,起身掠向严阵以待的刘林甫。
没有了头顶墨云的干扰,三先生体内之中正充沛的浩然剑意如青龙吐水般喷薄而出,春生剑与火炎长枪悍然相撞后,相对纤细薄弱的春生剑并没有被厚重力沉的火红长枪以蛮力弹开,而是突然绽出一道三寸碧芒,犹如一条吐信碧蛇在剑尖之上缠绕婉转,如刚才以剑鞘震颤长枪一般,碧芒剑气瞬间在枪杆之上连弹十八下,期间伴有十八响,声声如雷炸响人间。
世人皆言剑乃百兵之首,而浩然剑意则是万种剑道执牛耳者,所谓浩然剑意,便是能在剑锋之上生出一股与天地元气引起共鸣的浩荡剑气,利用剑气破甲伤敌,莫非当真以为浩然剑意便是穷酸书生腹中一股憋闷之气吗?
刘林甫只见三先生手中春生剑剑气狂舞,在手中火炎枪杆之上不断炸出密麻火星,绚烂剑气之中顺势递出的一丝由浩然剑意凝聚的暗力,将自己身形逼得连连后退。他心中只感觉即便将手中刚猛酷烈的火炎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无论是一枪刺出还是横扫千军都可以说是平生巅峰之力,但在剑意充沛的碧芒剑气接连不断的进掠之下,仍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剑意叠加之下愈战愈勇的三先生面无表情,得势不饶人的一剑接一剑的递出,剑剑如大浪潮头劈向刘林甫的胸口。
刘林甫双手握住长枪中端,尽量凭借手中武器略长的优势,护住包裹在碧芒剑气下的身躯,却始终感觉有些力有不贷,一退再退,向后撤出三十步,三先生手中春生剑便如跗骨之蛆欺身三十步,长剑剑锋始终不离刘林甫火红盔甲下的宽阔胸膛。
二人随处一丈之内,天地元气轰鸣作响声声不止,走过的三十步路也是尽皆层层炸裂满目疮痍。
在长枪的左支右挡下,剑尖离了火红盔甲一尺,剑气却如花中之蕊在剑尖之上吞吐绽放,只差一寸,便能刺进!
刘林甫在步步后退中心下凛然,火炎枪法素来以绵延不绝的滚动真力著称,而他能够以天字堂主的身份来到东池学府,虽说抱了些许投机取巧免受唐国镇国大阵的侵蚀,但既然能够代表奉天教出行教谕,无疑在人才济济的奉天教中也是首屈一指。但自己一手霸道枪法碰见以剑著称的御剑堂三先生,却是有些有苦说不出,东海剑仙浩荡无际的浩然剑意在剑尖之上不时喷吐,即便隔有厚重盔甲,却仍是感觉凌厉剑气丝丝渗入,引得胸膛隐隐作痛。
刘林甫只见这位手持长剑的三先生剑气舞动如长蛇,眼花缭乱,身形闲庭信步胸有成竹,眨眼间便已是不知挥出百剑还是千剑,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同为天命境,自己这个初入天命境的天字堂主,对上入境已久鼎盛之姿的东海剑仙,竟是只能防守之功却无还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