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马蹄急,轻车忽过万重山。
从中原国都长安城到极东之地的东池学府,其间地势绵延千里。
为了赶时间,李玄霄等人马不停蹄颠簸劳累,除了必要购买补给的功夫,没有在路途上停留一刻。
因此本应该足足磨去十日之久的路途,这一行人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
这一路上,宋明哲除了修复那把已经损坏的六股折扇,剩下的功夫大多用在坐照疗伤,祛除楼心月给他留下的病根上了。
这种日以继夜的枯燥行程,早就让他心中不满,甚至在路上他有好几次想离开这支镖队独自打马前往东池学府,只不过被苦口婆心的管杨云以人多力量大有事好帮忙为由好说歹说才堪堪拦下。再加上李玄霄在身边旁敲侧击,才让宋明哲稍稍压住心中不满,可一路之上的唠叨言语却是没个尽头,更有烈火熊熊愈演愈烈之势。弄得整只镖队里除了李玄霄以外,没人敢上前触其眉头。
李玄霄则是整日打坐修炼,趁着这种平静安逸的时光全神贯注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虽说武境仍然停留在少阳境上,可在百毒教中血战百毒教帮众的临战心得,加上因缘际会从三先生那惊世骇俗的天外一剑中隐隐约约摸到的一些斑杂意境,这两种旁人求之不得的磨刀感悟混杂上自己在北冥山苦修之时对修道证长生的一些独到见解,也算是心之所至水到渠成,将武境修为提升到少阳境上品,甚至朦胧间能够摸到那层破境而上的道路。
不过李玄霄并不着急破境入太阴,修道证长生是凡夫俗子劳心费力妄与天比肩的旷日持久战,非一朝一夕三分脑热所能成就。
孰不见千万耳顺之年的修道之人仍是在太阴境之中原地踏行止步不前,要不然太阴境的强者多如过江之鲫,刚刚及冠之年的宋明哲又怎能凭借太阴境上品的武道修为一举冲入“风流郎”?
因此李玄霄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途,一如既往的保持平常之心,徐徐而图之,颇有几分“我不去见山,山自来见我”的味道。
他心中明白,修道再难,登仙再苦,又能难的过北冥山上鹅毛大雪如针毡?又能苦的过十年如一日只为斩一刀?
自然不能。
这段行程中李玄霄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之内体悟天地元气蕴养真力打发时间,偶有逗留休息时光,便会修炼那套从北冥山上带下来的《渔阳刀法》。
这套刀法虽说在三万道藏中不属于高屋建瓴的稀世刀法,倒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略微能让修炼之人管中窥豹,窥探些许上乘刀法的一枝半叶。
刀道一途异于剑道,不重“意”而重“势”,以刀式涵养刀势,重在日积月累坚持不懈,犹如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每当修刀之人在刀道一途之中有所感悟,便会将这种感悟凝蕴于刀势之中,每一丝感悟,便会将手中刀势拓宽一分。
据说号称“我以掌中刀,割尽天下颅”的旷世神刀“断水”原本声名不显如蒙尘之珠,后来在柱国大将萧破锋手中斩尽三万齐国鲜活甲士后,刀势挥出,刀罡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须臾之间摧山撼岳吞日吐光,世间修刀之人概莫能及,才在万千神兵之中奠定“刀中帝皇”的不世威名。
李玄霄既然能够于苦寒之地十年如一日的挥刀斩雪,就不怕再用一个十年积攒自身刀势。
而最近几日武境提升真力凝聚带来的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他的刀势更上一层楼。
原本的七分形似于百尺竿头处更进一步,已是将这套刀法修炼的臻于圆满,距离刀谱之中所说的圆润如意如臂使指只有咫尺之遥,刀势铺垫展开,有如秋风扫落叶,体内真力挥洒而出运转随心。
他的刀势则随着刀式的稳步提升而水涨船高,虽说比不上宋明哲那“一剑碎昆仑”之中的纯粹剑意能够一剑破去黑雾巨蛇,却也能够凝而不散入木三分。
要说这一路上心境变化最大的,那可就是非管杨云莫属了。
原本以为这位声名不显的小王爷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而师爷把自己堂堂一个三百锦衣的统领派到他身边担任扈从,是屈才了自己,所以一直心有怨念无人可诉。
可在李玄霄强势虐杀那名京防营标长后,他的心境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亲眼目睹了李玄霄“笑面刀”的姿态,在朗朗众目之下当众虐杀一名朝廷在册的大唐将官,这可不是心志庸凡之辈所做之事!
且不论后果如何,单说那分胆识,就无人可匹!
而且他心中也有一份自己的小算盘,李玄霄解决掉那名拦路摸油水的标长,也算是给自己解决了一次麻烦。
最重的是,省了一袋子白花花的银子。
这袋银子,自然而然的就能揣到他的腰包里。
这还不算完,这几日行程赶得紧,大家一路上多是风餐露宿住在野外。正当大家为伙食而犯愁时,这位看似锦衣玉食惯了的小王爷竟然捋起袖管就能架火生饭,而且味道都能比得上一品锦绣排的上号的大厨们。
俗话说“讨好一个人,就要先讨好他的胃”,虽无琳琅满目的调味佐料,但福隆帮的弟子依然被李玄霄做的饭菜征服得五体投地,无形中众人就愿意与这位从未谋面的小王爷亲近几分。
……
……
第六日,风和日丽,暖风温人。
就在宋明哲满脸怒容的恼火说再不到就要宰了拉车的破马吃肉时,车帘摇曳,缓缓行驶的马车戛然而止。
车帘被人掀起,持鞭赶马一路的管杨云脸色憔悴的伸进头来,低声说道:
“两位公子,东池学府到了。”
李玄霄还没反应过来,宋明哲就挤开管杨云的脑袋,一个箭步急匆匆的下了马车,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
李玄霄无奈的摇了摇头,下了马车。
东池学府,位于大唐极东之地,毗邻浩瀚无际的东海,整座学府临海而建,俯瞰波澜壮阔的东海海水。松海环绕,郁郁葱葱,颇有几分“身在林海间,不知身何处”的意境。
宋明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然后他放下手臂,口中骂骂咧咧:
“他娘个大西瓜,总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