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霄端坐在略显摇晃的马车之中，神色平静的看着手中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五六个名字。
各个名字的主人无一例外不是庸俗之辈，他们有的官位高显，有的家财万贯，有的享誉朝野。
看完之后，李玄霄手指一撮，一股真力激荡在字条之上，将字条挤为齑粉。
一旁的宋明哲似乎是因为手中六股折扇一只修不好而心中恼火，他重重的将折扇摔在地板上，有些恼火的瞪了一眼身旁神色安宁的李玄霄。
“为什么不杀了那些士卒！”
李玄霄闭上眼，似乎是在回想之前的事情，顿了一会儿，他在宋明哲马上就要爆发怒火之前缓缓出声。
“我总感觉当年的‘玄武门事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起初我以为是有人暗中勾结奉天教，里应外合之下才让师兄们惨死。可是无论是侯耀杰还是戴俊达，从他们身上我都看不出来奉天教的存在，反而有一种发自心底对奉天教的敌视。”
“我回长安城的第一天便找上了侯耀杰，但他整个过程表现得太过平静，而且他说一直在等人去找他。这说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幸存下来的学府士子会找他复仇，但他却一张底牌也不给自己留，而且我在重伤他之后他仍旧没有呼叫救兵，这种太过平静就是一种反常了。”
宋明哲闻言深思，李玄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尤其是戴俊达，他在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帮他多杀几个奉天教的人，如果他是奉天教在长安的走狗的话，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这么说来，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李玄霄睁开眼，看着前方随车抖动的车帘，沉声说道：
“他们虽然是受人指使打开玄武门，但是他们并不明白背后大人物的阴谋诡计，不知道门外埋伏着一万全副武装的奉天教护教骑兵，也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身后的主子已经丧心病狂到暗中勾结奉天教来扩大自己羽翼的地步了。他们稀里糊涂的跟着主子走上这条船后，却发现主子早就弃船逃走，只剩下他们内心饱受谴责的在船上风雨飘摇，时刻都会在大唐民众的湍流里覆灭。”
宋明哲一时间有些想不过来个中缘由，索性干脆不去细想，转身问道：
“戴俊达身上的那张字条有没有新的线索？”
李玄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字条上的人虽然人人非富即贵，但很明显即便与奉天教勾结也不会增加他们的实质利益，如果说侯耀杰与戴俊达是弃子的话，那他们最多就是棋盘上的棋子，远远达不到下棋人的高度。”
宋明哲咧了咧嘴角，有些怀疑李玄霄的话。
“你是说还有身份更高的大人物隐藏在幕后？侯耀杰的官品已经不算低了，就堪堪只是个随手可丢的弃子，那他身后的人得尊贵到什么地步？尚书令？门下令？还是皇族？这些大佬都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只怕也没有勾结奉天教的需要了吧？”
李玄霄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事实真相揭开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宋明哲嗤笑道：
“怀疑？怀疑谁？他们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彪炳人物，普天之下已是尊贵无比，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李玄霄仿佛突然间抓到了什么点一样，猛地抓住宋明哲的白衫衣襟，焦急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
高傲如宋明哲哪吃他这一套，大袖在胸前一挥，一股磅礴真力席卷而去，李玄霄的身体应声重重击退到车壁上。然后他才抬了抬眼皮，思索着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权利彪炳的人物？”
宋明哲挥袖那一招虽然极有气势，但是只是花架子，真力一出大袖便很快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一丝落在李玄霄的身上。所以李玄霄虽然看着有些难堪，但其实一点伤也没有。
李玄霄来不及坐稳身体就连忙摇头道：
“不是，不是这句！”、
宋明哲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闻言，李玄霄如遭雷击，睁大双眼，双手握紧，身体颤抖的喃喃自语。
“一人之下......一人之下......一人......”
宋明哲有些不可思议的咧了咧嘴角，带着一副难以置信表情说道：
“不是吧？”
过了一会儿，李玄霄深呼吸一口气，苦笑一声，然后低声说道：
“应该是了......”
宋明哲略一思忖，联系到之前发生的事件，也发现其中一些不寻常之处，他恍然大悟说道：
“怪不得二先生会寄来‘夺玺’的密信，原来他早就看穿这团迷雾了！”
李玄霄平复了一下情绪，点点头说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去鬼神难辩的二先生那里讨教一下了......”
宋明哲颇为认同的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
“可是如果那些甲士把我们劫杀戴俊达的事上报兵部怎么办？”
李玄霄闭上眼，似乎是在消化刚才得出的震撼人心的消息。他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随意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现在我们又没在长安城，就让老一辈的人瞎折腾去吧，估摸着回去以后这件事的风波也就平息了。”
闻言，宋明哲脸色一变，有些惊为天人的看着身旁假寐的李玄霄，赞叹道：
“人才呀！都快赶上本公子了！”
......
车帘之外，打马赶车的管杨云此时才是心思万千。
别看车厢里面两位主儿的身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心底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宋七郎就不说了，本身就是太阴境上品的高深修为，轻而易举的破去连弩的一波箭雨也算是情理之中，单人面对四十余名训练有素的大唐军人仍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也无愧“风流郎”的名头。
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就真的是实实在在让他大吃一惊了，呦！你瞧这位手段毒辣的主儿，一刀把人家顶在镖车之上也就算了，还要硬生生的把人家提在半空，这还不算完，还要拿着手里那把猩红弯刀继续折磨奄奄一息的那位标长。
他虽然不知道李玄霄与那位标长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一想到标长临死之前脸上狰狞痛苦的表情，管杨云心中就莫名发慌。
能在杀人的时候笑的这么漂亮的人，只怕也就这位小主儿了吧？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笑面刀”吗？
......
......
他不知道的是，以后江湖之中人人皆知的“笑面刀”这个万人敬仰的称谓，其实是他第一次说出口的。
后来他知道后，抱了一坛酒喝得那叫一个酩酊大醉，然后把自己孩子叫过来，非要说是自己在一念之间创造了一个新的江湖传说，惹得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