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名亲卫皆是侯家自小收留的死士孤儿,从小接受的训练便是只听从自己主子的命令。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能杀善战,而且忠心耿耿、绝无二意。能在世代为将的侯家脱颖而出,并且被侯家老祖宗选派在素有“侯家明日”美誉之称的侯耀杰身边,四人实力,可见一斑。
四名死士也是不负众望,凭借强悍实力和侯家独特的合击之术在侯耀杰征战西北莽骑时屡立奇功,更有四人联手围杀修行者的恐怖先例。侯耀杰被选任中郎将之后便跟随主子一同退出西北骑军,成为玄武门四名裨将,函守国都长安。
四人积势良久,眼看着便要到了气势顶点,却始终没有得到主将的命令,虽然表面平静,但四人心中却心急如焚:
如果再不出手,四人的气势便会由盛转衰,刀势威力也会随之开始走下坡路。
四人心知肚明,两军交战,首重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在气势顶点不出手的话,便会受制于人,一招慢,招招慢。
落敌先机,是乃兵家大忌!
恪守死士信条的四人虽然心中焦急,却没有一人转身询问,甚至连扭头的动作都没有。
身形冷静,冷厉目光死死盯着李玄霄,右手紧攥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四散的杀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少,甚至隐隐有增多的迹象,可见四人气势之厚,武功之高。
条桌后的侯耀杰却仿佛遇鬼一般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紧张的身体瘫坐下去,双手无力的垂下,眼神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一些难以忘记的经年往事,口中忍不住胡言乱语:
“赴死……赴…死….四...”
李玄霄右手按刀,大步向前,厉声喝道:“请中郎将侯耀杰赴死!”
见状,四名亲卫再也忍不住心中怨愤,即使主子没有发话,但是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子显然已经威胁到自己主子的安危。
没有交流,四人不约而同的拔刀出鞘,刀身斜于身后,以刀尖划地,拖刀矮身突击,在地面上划出四道深邃沟壑。
李玄霄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因为四名死士亲卫的悍然出刀而停顿分毫,反而脚尖一点地面,直直的迎向满身杀气的四人。
距离李玄霄相近的两名死士,在前冲期间,与李玄霄近在咫尺却是仍不出刀。身体前倾,手中钢刀在身后倾斜,任由刀尖在地面极速滑行,发出一阵令人心颤的“哧哧”声,显然是为了积蓄即将出手的第一刀的刀势威压!
在二人距离李玄霄仅有一步之遥时,两名死士出刀了!
二人刀势陡然巨变,前冲的步伐瞬间不可思议止住,两人同时一扭腰身,将手中钢刀用力抡起,原本在两人身侧的钢刀便如风车一般划过两人头顶,好似两柄巨锤重重砸下。
二人的动作出奇的相似,甚至就连两把钢刀下落的态势都是不分先后,同时下落!完美地在此时将军中合击之术展现出来!
两人积势已久的刀势宛如出山猛虎,狠狠地向着李玄霄的胸口以万钧之力凶猛砸去!
这两人显然是要与李玄霄比拼纯粹的力量!身经百战的二人深谙一力降十会的朴素道理,第一刀便想要直接决出胜负!
这两人的算计真的很聪明,即使李玄霄接下这力达千钧的两刀,也必然会损失部分气力。
虽然自己的力量也会被消磨,但是不要忘了,他们身后还有两名仍在蓄势前冲的同伴!
一旦这一击得逞,身后两名同伴便会迎头赶上,再次出刀,直到将李玄霄的气力耗尽,便会在保证己方无人伤亡的前提下降服这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眼看着破空下落的双刀携风雷之势,便要砸开李玄霄胸口柔软细腻的青衫,劈碎他脆弱无比的胸骨,两名死士甚至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李玄霄胸口血肉模糊倒地不起的落败模样。
就在此时,一抹红光如流星般划过那两名死士的眼帘,稍纵即逝。
这是刀光。
是一把猩红弯刀的出鞘寒芒!
两名死士甚至都没有看清李玄霄是如何拔刀出鞘,那把猩红弯刀便已瞬移一般跃入他的手中。
李玄霄单手持刀,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手臂一抬,由下向上以一种奇特的角度撩向犹带腥风之气的扑面两刀。
这个角度他找的很好,小一些便会承受来自死士刀势更大的冲击,大一些就不能自如的挑飞这两把钢刀。
“呛”的一声,李玄霄手中的刀便与扑面两刀以极小的角度交击在一起,交击之声,刺痛耳膜!
刀光闪,三人退。
两名死士同时后退三步才堪堪止住倒飞的脚步,反震之力直接让这两名死士感觉虎口一阵发麻,整只右手颤抖不止!
反观李玄霄仅是左脚后撤一步,右脚纹丝未动。
三人功力,高下立判。
“遇到高手了!”
一刀未果的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谨慎,没想到蓄养刀势如此之久的势大力沉的两刀竟然会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轻松化解,这如何不让二人震惊?
还没等李玄霄有喘息的机会,前面两人刚逼身后退,紧随其后的另两名死士便已风驰电掣的扑杀而来!二人见硬拼不过,便转换战法,想要以巧取胜。
隐去寒芒的两刀此时竟然如两把细剑一般,分别刺向李玄霄的小腿与腹部,显然是想让李玄霄难以防守。
此时正是李玄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键换气时刻,二人选择在此时出刀可谓是十分刁钻狠辣,眼光独到:就算他能挡下一刀,但另一刀一定会砍在他身上!
李玄霄没有出刀。
他后撤一步,
一撤再撤!
后撤三步的空间,两名死士的跗骨钢刀便无法伤害到自己。
后撤三步的时间,便足够李玄霄换到下一口气。
于是感觉气机重又饱满的李玄霄出刀了,虽然对方已经改换了战法,但他仍如第一次交锋一般,毫无花哨的重重向下斩出一刀,这一刀,斩在袭向自己小腹的那名死士手中刀的刀背之上,其力之大,直接将视刀如命的死士连同手中钢刀齐齐下坠!
“砰”的一声,烟尘四起,木削飞扬,那名死士只感觉握刀的右手仿佛被一座山重重压下,右臂连同手中钢刀一起被砸入木板之下,一时间竟是难以动弹分毫!他跌进地板之后最大的念头就是:
“他的力量如此之大!”
李玄霄没有再理会已无战斗之力的那人,因为扫向他小腿的那一刀已经来到了!
他极为灵巧的向左纵越一步,躲开那记阴冷毒辣的扫腿刀,身形还未站稳,只见他五指并拢,化作掌刀,一记掌刀狠狠地劈在露出空门的死士脖颈之间。
那名死士柔软的脖颈哪能承受得住这一记狠厉的掌刀,马上便如山崩般落地,激起一阵灰尘。
那名死士也是个真汉子,即便是最脆弱的脖颈遇袭,即便是痛入骨髓却仍是右手紧攥钢刀,牙关紧咬,自始至终没有也痛呼出声。
方才被撩开双刀的那二名死士整顿旗鼓重又攻来,这次二人学聪明了,没有纯粹的比拼力量,更没有出什么阴刀,而是将军中刀法挥舞的淋漓尽致,一道道无形的沙场杀气自刀尖扑面而来。
受伤倒地的二人竟也是不顾体内伤势,复又加入战团,渐渐将李玄霄围在中央。
四人在辗转腾挪的挥刀同时,竟是隐隐间有汇聚成一种合击秘术的感觉,四人刀势隐约间竟是能合四为一,全部贯加在围困其中的李玄霄身上,仿佛李玄霄每接一刀便是四人合力劈出的一刀般越来越吃力。
李玄霄左支右挡,将手中猩红长刀舞的密不透风,一时间竟是与四人不相上下。
慢慢的,李玄霄胸口处的青衫被划开一个口子,大腿处隐隐有红光渗出,梳理得当的长发也因剧烈打斗变得披散起来,不复贵胄公子模样。
时间慢慢过去,堂下缠斗的人还在继续,堂上失神的人仍未回神。
任何无谓的行动都是在无耻的浪费时间,眼看着四名死士的合击之术渐已成型,而自己挥出的刀势也越来越弱。李玄霄有些生气,他想快点结束战斗,他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件事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于是,他皱了一下眉头,将一直空闲的左手放于右手之上,由单手握刀变为双手持刀。
四名死士只感觉双手持刀的他气势浑然一变,身上竟然散发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恐怖意味,与当年在西凉围杀那名修行者遇到的情况有些相似
随着李玄霄一声怒喝,
“斩”!
他出刀了!
猩红的刀光,是弯弯的,开始时仿佛一钩新月,忽然间就变成了一道飞虹!
一刀挥去,便有一条寸余白色匹练自猩红刀尖尖啸而出,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地砸在躲闪不及的一名死士身上。
李玄霄知道这一刀的威力,他相信,除了修行者,世间人没有人能够接住这一刀,因为这一刀他练了很长时间,时间之长几乎直逼十年:大雪时分时在练,悬崖峭壁间在练,星夜余辉下在练,就连在睡觉的狭窄矮小的石洞中也在练,练成之时便是下山之日。
因为那时他已经入境,已经成为一名修行者,已经能够打败那只遮天蔽日的幼年鲲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