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哲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韩子高的打趣话语,情绪低落说道:“说起来,也有十年没回东池学府了,不知三先生是否还会孤坐望春亭洗练剑意......”
闻言,厢房之内三人皆是沉默无声,李弘文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不知大先生携师兄弟游学天下可有风雨......”
韩子高轻捻衣襟,喃喃说道:“二先生身体每况愈下,但愿他如今不喜临湖远望了吧......”
李玄霄摸了摸腰间春生古剑上的破旧抹布,看着厢房之内低眉叹息的三人,咧了咧嘴说道:“大先生是否风雨无阻传道授业我不清楚,但依照你我四人对大先生的了解,即便山海拦路,只怕也只能成为大先生所行万里路之中的沧海一粟,要论胸襟豁达道心纯净,只怕大先生离那飘渺无踪的圣贤境也不远了。至于二先生和三先生嘛......”
说着,他将春生古剑剑柄之上所系的破旧抹布解下来,放到桌子上,怒了努嘴说道:“喏,就看春姨这十年不变的架势,只怕三先生的清净日子也多不了,三先生的日子不清净了,你们以为二先生的日子会清净?所以说,二先生、三先生和春姨肯定在东池学府安然无恙,说不定呀,没了咱们这些碍眼的师兄弟,春姨做事会更加放浪形骸呢!”
三人看到那条从古剑之上解下的破旧抹布,皆是忍俊不禁的摇头苦笑。
看到三人的情绪不约而同的缓和了许多,李玄霄收回那条破旧抹布,小心翼翼的按照原来的样式绑回到春生古剑之上,旁若无人的嘀咕道:“希望到时候春姨发现不了......”
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的韩子高微不可查的对着李玄霄点了点头,压低嗓音说道:“二先生寄来的密信已经说了两封了,剩下的最后一封,才是重中之重。甚至可以说……这封信直接关乎到大唐以后百年间的命运走向!”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李玄霄皱眉,仔细思量韩子高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李弘文则是有些微惊,本来礼部宝玺被盗关乎国祭大典安危的事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没想到现在韩子高三言两语间他只感觉雷声滚滚接踵而来,只怕这才一会儿的消息便已是快要比得上十年前三千学府师兄慷慨赴死的消息来的震撼。
宋明哲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安静闭目调息去了。
宋明哲刚刚闭上眼睛,只感觉有人在敲打桌子,睁开眼便见韩子高莫名其妙的紧紧盯着自己,眼神之中似乎是有些警戒的味道。
他重新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放心,玄霄是自家师兄弟。就算你韩子高玩弄城府猜忌心疑已成习惯,但那是在人心各异的福隆帮中,在座四位皆是学府同窗,又是十年前得以在师兄们背后存活的共难士子,其中意味,只怕求学‘帝范堂’的你比我更要清楚分明。”
闻言,韩子高面色微红,朝着李玄霄歉意的拱了拱手。
李玄霄摆了摆手,洒脱说道:“‘帝范堂’都是心思细腻考量犹多的权谋之人,这也怪不得你,要怪就只能怪二先生的言传身教。”
同是“帝范堂”出身的李代闻言面色一苦,这句话可不仅是在背后骂了二先生,更是顺带着暗损无数从东池学府“帝范堂”走出来的帝王将相,可以说这句话几乎把千年以来大唐帝国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影射了一个遍!
韩子高则是挑了挑眼眉,言语不明道:“有机会我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传到二先生的耳中。”
李玄霄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希望你没这个机会......”
韩子高置若罔闻,静了静情绪。
吐出一口气,韩子高从轮椅之后的书箱之中取出一只一尺见方的古朴木盒,举臂横放置于紫萱崖柏方桌之上,然后收回手臂。
木盒上桌。
无主颤动!
一道无形之气自木盒之内如喷泉般喷发而起!
无形之气宛若水流,碰触房顶之后分散开去,涌向厢房四角。
顿时充斥满屋。
四人之中唯有武境抵达太阴境的宋明哲能够些许看到有股纯净真气自木盒之中喷薄而出,却在他的眼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李玄霄只是看到古朴木盒轻微颤动却不得要领,三皇子李弘文生于帝王世家,自幼苦习权驭之术,对于气理玄机可以说是七窍只通六窍,一窍不通。对于韩子高无缘无故的抱出一只古朴木盒放在桌子之上的行为,就更是雾里看花不懂分毫了。
韩子高看着方桌之上的木盒,轻声说道:“此物名为‘守静’,是禅宗得道高僧佛印法师的灵宝,放置开来,此间方丈之地,纵是天命境的大修行者也不得窥探分毫。”
李玄霄惊讶于这个古井无波的方寸木盒竟有隔绝空间的独到妙用,啧啧称奇道:“这么厉害的法宝?果真是方丈之地恪守清净?那佛门圣僧的方丈之称是否也由此而来?”
韩子高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桌上的古朴木盒,轻声说道:“佛法之妙,与玄之又玄的道教符箓不相上下,却又殊途同归,统称为修道。只不过由于修道方式不同,道教习惯将自己标榜为修道之士,而佛门高僧则被尊称为得道高僧,修道与得道,其中玄妙,像你我这般既不尊佛又不崇道的儒家士子只能说是纸上谈兵坐而论道。不过禅宗此任方丈大师永慈圣僧的圣贤境,才是真正的大德方丈,据说永慈圣僧方丈之内可使白骨生肌绝处逢生,当代剑神李忘生曾与那奉天教副教主大战南海之畔,重伤弥留之际正是永慈圣僧的方丈神能挽狂澜于既倒救下濒死的李忘生。而桌上这件法器......确切来说应该只是徒有其名......”
李弘文听到“李忘生”这个名字时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个陌生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在皇宫之内见过一般,只是今天这么多震撼要事接踵而来让他的脑袋一时难以接受,绞尽脑汁却仍是找不出来这个名字的来源之地,无奈只好悻悻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