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霄皱眉道:“十年不见,大唐已经风雨飘摇到如此地步了吗?”
宋明哲摇摇头轻声说道:“说是风雨飘摇倒也不至于,大唐的中心力量虽有所下降但仍无可匹敌。只不过自打奉天教在大唐国境之内布教传道,普通百姓与权贵阶层大多对其嗤之以鼻不加理会。受其影响最为深重的当属地方豪阀与中流宗派,他们想要上位者的权利与名望,但在大唐厚重如山的门阀体制下始终寸步不进,甚至有些偃苗助长急功近利的宗派士族隐隐有势力消退羽翼消瘦的味道。所以他们才会不顾一切的爬上奉天教这条大船,想要在奉天教的桅杆下乘风破浪更进一步。”说着,他冷笑一声道:“哼,一群狐假虎威的白痴!”
李玄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向宋明哲问道:“那血蝎门也是奉天教的犬牙?”
宋明哲嗤笑一声言语玩味的讥笑道:“就算血蝎门想要攀上奉天教这条高枝,也得能让自诩天下第一眼高过顶的奉天教看上才行呀!”
“吁”
二人相谈正欢之时,车帘外传来一声赶车马夫的吆喝,接着就听到一道迷哑恍惚嗓音从车外传进来。
“两位公子,前方就要到了血蝎门的地盘了,小的也就只能将两位公子送到这里了。”
李玄霄掀起车帘,冲着依旧睡眼惺忪的马夫点了下头便下了马车。
宋明哲下了马车后,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随意丢在马车上,冷冷的看了一眼马夫才转身跟上走出不远的李玄霄。
精神朦胧的马夫被宋明哲凌厉的眼神吓一个机灵,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看着两个锦衣玉服的年轻人逐渐远去,即使心中稍有不愿却也不敢骂将过去,只得碎碎念的咒怨几句才又打马回城。
血蝎门的香堂建在长安城南郊的灞河边上,背倚灞河畔,遥望龙首山,倒也算得上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李玄霄与宋明哲沿着灞河河畔徒步向南走去。
灞河是长安最大的一条活水,据说源自西北凉州雄伟壮阔的昆仑山,走过千山万水滋润万千土壤来到长安城的身畔,却又没有恋恋不舍的女子作态,而是恍若抱剑侠客般浑壮东去汇入东海。春日里的灞河河畔上,月见草在河水长年累月的滋润下绿意盎然,嫩绿的月见草尽情的舒展着柔软的身子,其间还夹杂着些许在春风扶动下枝叶飘扬的小白花,灵动优雅的蝴蝶在花间游戏飞舞,在一片绿意的河畔上十分养眼。
再往远处望去,是若隐若现的长安第一大山——龙首山,传闻此山是上古巨龙肆虐时代一条陨落龙王的积尸地,不知为何没有被时间巨轮碾压成砾粉,反而是历经亿年的风雨催化造就了现在龙首啸天的龙首山。
两人还没走一会儿,就只见灞河河腰转弯处散落着几排一眼看去就不是民居的别致院落:
朱红的漆墙,朱红的栏杆,朱红的旗杆之上有一面随风微动的朱红旗招子,旗招子上面龙飞凤舞的绘有一只朱红巨蝎,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朱红的漆粉刷了一遍,除了绿色的草湖,便只剩下朱红的海洋。
宋明哲朝着别致院落努了努嘴,冷笑道:“这么红,难道是怕别人识不出他血蝎门的旗招子吗?”
李玄霄却是自打来到这里那一刻起便眉头紧锁,自从这个地方映入眼帘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感觉这个地方始终透露着一股危险的味道,但是到底是何处异常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他脚步微微落后于昂首阔步前行的宋明哲身后,迟迟不肯向前。
宋明哲发现身后李玄霄的异样,扭过头问道:“怎么了?”
李玄霄依旧皱眉环顾四周,带着谨慎的语气轻声说道:“你没发现这里有点不对劲吗?”
宋明哲却是一展手中折扇,说道:“有何不对?难不成血蝎门的人知道我们要来早就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了?”
李玄霄眉头一松恍然大悟,一把拉住迈开脚步前行的宋明哲,急声说道:“不对!一个宗门怎会连个在外放哨的弟子都没有!”
闻言,宋明哲与眼神谨慎的李玄霄对视一眼,心中一惊,无所顾忌的心性立马冷静下来。
他望向寂静无声的血蝎门香堂,疑惑说道:“难不成血蝎门的人真的跑了?还是说......还是说血蝎门的人在守株待兔?”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座风水不错的香堂对于一个二流帮派的重要性,能在长安南郊开设香堂建立宗门本就不是一件易事,再加上此处背倚灞河面向龙首的绝佳环境,即使是巨富宗派想要在此长久生存也肯定会遭人眼馋甚至不知道有多少宗派会明里暗中施下绊子,大有即使我得不到这块宗门宝地也不会让其他人沾手占用的味道。
而血蝎门能在此处立足良久,那就不单单只是财力雄厚可以解释得了的了,最起码会跟朝廷庙堂的某些权贵人物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能在帮派混杂的长安南郊站稳脚跟。
按理说,这处千金难得的香堂宝地对于血蝎门来说就算是仇家气势汹汹打将上门也只会死守宗门一战方休,绝不会轻易地弃下赖以生存的香堂逃之夭夭。
那为何此时的血蝎门静的就像无人之地一般?
李玄霄给宋明哲打了一个小心的眼色,两人压下身子悄无声息的迈开脚步,缓缓沿着河沿向血蝎门摸过去,李玄霄右手五指压在“惊雪”鞘上,全身气机灌注于右臂之上,随时准备暴起抽刀。
到了近前,就可以发觉这个地方实在是静的出奇,耳间除了灞河河水的潺潺流水声外,别的声音竟然一丝也没有。
死一般的静!
厚重的大门依旧崭新,就连大门上的朱漆都像是刚刷上去的一般红的刺目,李玄霄的手刚一碰到大门,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声,他立刻拽着宋明哲后退十几步,放在“惊雪”上的右手略颤抖。
但血蝎门里仍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静的令人害怕。
宋明哲被李玄霄一惊一乍的反应弄得有些恼火,拂袖甩开李玄霄的手,道:“怕甚,跟在本公子身后!”
只见宋明哲一脚踹开血蝎门厚重朴拙的朱红大门,手中一紧白玉折扇,扬声喊道:“血蝎门的孙子们都给爷爷滚出来受死!”
李玄霄此时却是弓腰立于宋明哲身后侧方,像一只待时而动择人而噬的冷酷猎豹,眼神冷冽的盯着血蝎门的方向,全身气机疯狂暴涨以至于身上华贵的锦服无风而动。
右手之上青筋暴起,五指重重摁在“惊雪”猩红精致的刀柄之上,手中“惊雪”冷然出鞘寸余,蓄势待发!
宋明哲一声怒喝之后,原本料想的血蝎门宗门弟子各持兵器蜂拥而出的热闹场景并没有出现在两人眼前。
朱红大院里仍是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大院正中的朱红旗招子仿佛因为有人出言挑衅而随风狂舞猎猎作响,但除了旗子迎风招展的声响外血蝎门内仍是静悄悄的。
方才李玄霄二人离得比较远,只感觉这种静是空无一人的静,是死一般的静,只是看得人心痒难耐,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到现在,二人离得近了,一声大喊之后辽阔的朱红大院仍是空无一人,这让李玄霄的头皮有些发麻。
这种空灵阴森的静最能让人的脑海停滞心中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