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静静地靠着墙壁,看着死鱼一样的胖子被灯光照出一个轮廓。
好像还是个欧洲人?真有意思。
“喂!你是英国人吗?”我尝试着用英语问了一句,心里腹诽着这种把鼻翼缩在一处发音的腔调肯定会把他吓一跳。
果然,胖子瞬间打了一个机灵,努力地抬起大号甜甜圈的肥脖子,朝四周张望。
“谁?是谁在说话?”
哦,该死,我忘了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这样似乎很没有礼貌,弄得好像我是要故意吓人一般。
敲敲铁栅栏,吸引了胖子的目光,我继续假模假式地用着伦敦腔:“是我,肥猪!你下半生的梦靥,幸福生活的终结者,正义与光明的化身——狱警2043号。”
胖子瞪着眼睛,似乎在黑暗中要看清我的模样有些困难,但他还是艰难地坐起身子,朝我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并且嘴里嘟囔着一些不太礼貌的话。
“该死的,一只卑微的爬虫..........”
我们的新客人好像脾气不太好,但我不在乎,因为在以后有很长的时间去慢慢地把他调教成一只温顺的绵羊。
砰砰砰..........,用手拍拍这种内里中空但又充满气压的高科技墙壁,走廊上顿时传出一阵回声。
“伙计们!问候一下你们新来的邻居!”我扯着嗓子干嚎了一声。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数十种语言混合而成的脏话此起彼伏,像讨厌的杂毛鸟叫声一样震的耳朵难受。
我倨傲地盯着仍在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的英国胖子,面带微笑。
“欢迎来到超能监狱,肥猪。”
....................
我并不是个恶人,但是每天却要面对恶人。
震慑这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比他们更凶恶。
如果叫我选择,我可能会去做一个汽车修理工或者厨师,但是,你懂得,有些事情可能自始至终都由不得你自己。
我爸爸就在这座监狱里当值,一辈子的老狱警,兢兢业业,临死的时候都在惦记着自己的工作,而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他——他是被人用拳头生生砸成了肉饼,我得到的只是他的骨灰盒,还有几件旧衣服。
因为爸爸是因公殉职,所以,我得到特别批准,可以优先特许接替他的工作。
当然,“优先特许”在一定的情况下,就会是“必须一定”的潜台词。
八年前的我从没有想象到我还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就像你本来是一个屁都不懂,一个人在黑屋子里长大的毛头小子,有一天突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火辣女郎,你肯定会惊慌,会惶恐,会迷惑,会好奇。之后,你才会明白,原来世界上除了你,还有另一种人存在。
是的,是“另一种人”。
起初我只是惊讶这座监狱的规模之大,设施之先进,后来才慢慢发现,这里的囚犯,都不是普通人,甚至连我的一些同事,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超能力。
超能力!是******超能力!
你敢信?我吓得尿都甩出来几滴...............好吧,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狱警生涯。
幽长的过道里只剩我一个人,好像现在已经半夜两点钟了——由于监狱是修建在地下,我们只能通过钟表来分辨时间。
翻开墙上挂的备注册,我很轻易的就知道了这个牢房里新来的胖子所有的个人信息,填写的非常清楚,一看就是同事韩多多的笔迹。
‘雷王’肯德拉斯,A级异能者,生平不详,喜好不详,年龄不详。
好吧,我很轻易的就给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雷不详。
.....................
巡视完A级区,我今晚的工作就只剩下和同事斗地主,还有吃宵夜。
紧了紧略松的皮带,我准备去食堂找点合胃口的东西垫垫肚子。
走廊的一头是电梯,是整个A级区唯一的出入口,我的皮靴在光滑的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以便证明今晚我的确来过。
转过拐角,眼前的金属电梯门清晰可见,但我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很奇怪,电梯门前站了一个人。
一个光头,但却很漂亮的女人,就像嘴里叼着郁金香的猫一样漂亮。
像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说实话,我并不想问一些诸如“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之类的俗话,那样会显得我很low,所以我把我心里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没有一头火红的长发?”
“靴子很不错。”她并没有在意我的骚话,而是打量着我很轻佻地回了一句,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有趣的女人。
从装束上来看,一身紧致的皮衣倒是让她的身材有些诱人,但是她手里的一把精巧短匕却不得不让我把目光从她的胸和屁股上移开。浑身散发的浓烈危险气息,让人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以我的经验来讲,这多半又是个妄图前来劫狱的异能者,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通过上面我两个B级同事的把守,来到这地下五层的。
“你是在想着怎么样泡我是吗?”光头女又开口了。
我只能报以微笑,拍拍腰间挂着的手枪,放出一些我不愿出口的狠话:“这位小姐,如果你是想在超能监狱搞出一些事情,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监狱出门拐三条街有个很大的酒吧,那里的凯子倒是挺有质量,非常适合你。”
“你不怕我吗?小帅哥。你知道你那把破枪对我没什么威胁的,不是吗?”光头女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嘴角上挂着一丝坏笑。
妈的,这是嘲讽吗?
我决定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装作很淡定地样子,我把左腿稍稍地向后挪了小小的半步——很轻微的动作,她应该不会察觉。然后双眼飞快地瞟了一下右边墙壁上的那个红色按钮。
“你听说过‘闪电’吗?啊?就是那种非常古老的中国功夫,看我的右手!”我把自己的右手举起来,做出蛇形,飞快地胡乱抖动着。
“还有更厉害的,你瞧,这是‘霹雳’,你愿意让这个凶残的家伙问候问候你吗?”左手随意搞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造型的造型,如帕金森病人般的我在一个美女面前像发病一样乱抖,真的贼low。
但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目测我和光头女之间的距离大概十米远,如果她是力量型异能者,我应该可以从容地按下警报按钮,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她真的是力量型,那就应该是扛着一把巨剑来,而不是短小的匕首。
所以她如果是敏捷型的异能者,我的这些前戏还是很有必要的,起码可以分散一些她的注意力。
光头女好像真的很意外,眯着眼睛看着我耍把戏。
气氛是种很微妙的东西,尤其是你在敷衍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体会到那种尴尬。
我准备心里默数三下,然后行动!
光头女似乎毫无察觉,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真几把淡定。
一,二,三,就是现在!我做出了一连串让我自己都挑不出毛病的高难度动作:左手手肘急速撞击墙上近在咫尺的警报按钮,努力把脖子缩进领口里,身体却侧过去,减少最大接触面积,以防她掷出匕首刺到我,同时右拳向前推出,做好防撞击缓冲。
可以说,我把每个月都要演练三次的“预防突发事件应急反应动作”做到了极致,甚至于还留有后手——如果顺利按下警报按钮,我还能凭借后伸的左腿顺势向左侧滚动,贴近墙壁,躲过她的第一波攻击。
然而,然而,然而,事实证明这些教官三令五申要求加强练习的保命技能,都是******瞎扯淡!
就在我手肘将要触及警报按钮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没了力气,鼻子周围三平方米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再也无法吸入哪怕一丢丢空气。脖子像被一只巨大的龙虾钳卡住,几乎就要折断我的颈骨,双脚也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离了地面,在空中无力地垂下。
本应该是一只拿着玫瑰花或者高脚杯的绵软手掌,就那样轻轻地握着我的脖子。
光头女好像一头舔着蜂蜜的诡诈棕熊,眼神睥睨地看着我,只是随便一甩手臂,我就被狠狠地抛出至少五米远。
我真该痛恨这坚硬的地板,把我的屁股硌的生疼,但我现在的心情,顾不得考虑这些。
因为我就要死了!
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我泛着酸泪的双眼可以清晰地看见光头女匕首上的寒光。
该死的异能者!都是喜欢杀人的。
“等等.........等等............”我连忙跪地求饶。至于节操之类的东西,那也得有命才能捡的起来。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小狱警,杀了我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对吗?”我的舌头从来没有这么好使过。
光头女还是一言不发,那把匕首在她的手心里耍了一个翻花。
“况且你的目的肯定不是来杀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我发誓,我发誓我不再去碰那个警报按钮,这样我就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不是吗?”
虽然我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但此刻我不得不这样卑躬屈膝,因为稍有不慎,我就会送掉小命。
光头女瞅着我很怂的样子,终于嘴角咧开一丝微笑。
“我有说过要杀掉你吗?”好像她还很得意的样子,真是没素质!
转眼间我就又像一只弱鸡一样被拎了起来,光头女用鞋子轻轻地踢了踢我的脸颊,终于从眼神中透出一丝郑重,语气低沉地像牛奶抹过镜面一样柔滑。
“那么,小爬虫,如果你想活命,就要体现出你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