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恩,我一直以为,失去至亲的亲人是最痛苦的事情。所以当初,如果需要我放弃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他。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即使我不想要承认自己是那么自私的人,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他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
“我。”
许年恩静静地笑了。
笑得那么明亮,美丽得让人窒息。
许年惜怔了怔,最后点点头。
“对不起,年恩,但是,这是实话。”原来,有些东西,真的要等到失去的时候,你才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
你无法想象的重要。
“所以,请好好地把握你的幸福。”
你的云之初。
屋子里是长久的寂静。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她说过,要坚强地面对一切。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
这个,曾经他以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看着她,她的眼底有那么浓重的悲伤,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悲伤为的是谁,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已经不再为之而难过。
他难过,是因为姐姐难过,而不是因为,她为了别人难过而难过。
良久。
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点点头。
“是,我知道,我会的。”
她笑了。
如雨后阳光下绽放的白菊花,那么恬淡却幸福的笑容。
“那,现在你还要为我做一件事情,陪在我身边,陪我走过这艰难的一段。”
大厅。
灯光大亮。
欧式皇室风格的大厅,在金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加上那些正襟危坐,锦衣华服的男女,让人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云之初安静地站在门厅后面。
这是尹家的事务,她身为外人是没有资格旁听的。
她望着大厅里的许年恩。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于是显得身子更加单薄。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带起强大的气场。
他坐在许年惜的身边。
看到许年惜,云之初不禁有些惊讶。
她竟然能够如此镇定!
在承受着丈夫死去的悲痛,和家族里的人迫不及待地瓜分他的权势的愤怒之下,她居然还能够面带微笑。
她面带微笑,然而眼眸却是那么凌厉,不怒自威。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然而只微微一扬下颌,便犹如尊贵的女皇,让人不敢直视。相比之下,那些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女,反而显得有些气场不足。
她是这样坚强的女子啊。
一千年前是,如今也还是。
她从来都不是会被悲伤和挫折打败的女子。
心底忽然泛起一阵酸。
她怔怔地望着许年恩。如今,他终于可以取代尹树,站在她的身边了。他……
一定很高兴吧。
觉得很幸福吧。
“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的女子,难怪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都爱了她两辈子。”黎丝丝轻声叹息着,拍了拍云之初的肩膀。
云之初呆了呆:“姐姐,你怎么来了……”
黎丝丝看着她,那眼底有明显的怜惜:“还用问吗?我当然是不放心你才来的。”看到许年恩坐在许年惜身边的样子,看到小初眼底的难过,她更加肯定了自己没有来错。
虽然许年惜的确是个很值得爱的女子,可是……
小初却因为她,而承受着那么多委屈。
云之初深呼吸一下,对着黎丝丝展开笑容:“放心啦,我没有事情。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啊。他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这本来就是她来到人间,来到他的身边的目的啊。
黎丝丝有一些难过。
她这个白痴的妹妹,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很难过呢?即使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可是她是她的姐姐啊。
该死的竹凤浅,该死的许年恩!
不过,事情发展至此,或许对小初来说反而是好事。虽然她会伤心,会难过,可是她可以离开许年恩,至少,她不会再受到伤害。
她真的不敢保证,这个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男人是傻妹妹,会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什么违反天规的事情,自取灭亡。
“这些天我会一直呆在景安,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青城山去。”她握住云之初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于是——
她惊骇地发现她的手滚烫!
“小初!”她低喊。
云之初茫然地看着她,她努力想要笑,可是眼底的光却凉薄到难以掩饰。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她生病了!
天,一只狐妖,居然生病了!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好笑,也让她最想哭的笑话了。
云之初依然怔怔的:“生病……”她生病了吗?“原来我真的生病了吗?我还以为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才觉得头晕晕的。”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喜悦冲晕了头脑呢,可是原来……
是被悲伤和难过冲垮了身子吗?
她的目光遥遥地落在大厅里许年恩的身上。
那里,灯光那么明亮。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苍白的脸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惊心动魄之美。仿佛,是那些苍白让他更美了,美得,让人心疼。
他望着许年惜,深深地。
那样的目光,仿佛就是要清清楚楚地告诉许年惜,告诉所有人,告诉云之初——
他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他会成为她最伟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