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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哥哥送给他的那件浅蓝色睡袍,他还记得当初收到这件睡袍的时候,曾经很无奈地抱怨过——
“哥哥,这是给小孩子穿的吧?”他有些不满地指着睡袍上那些可爱的小图案,“我已经长大了,19岁了呢!”
许年锦笑,那笑容那么温柔,好像阳光一样:“19岁就不是孩子了?你这家伙就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他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
可是,此刻呢?
“姐姐……”他愣愣地看着许年惜,她的眼角还有为蒸发的泪,这一点点的光芒,把他心底小小的希望都浇熄了,“哥哥呢?”
“年恩……”
“哥哥呢?你们不是一起去开记者招待会的吗?哥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他努力地微笑着,即使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眶,那么迫不及待地。
“年恩,哥哥他……”
“哦,他回公司了吗?”他忽然笑得很开心,“公司事情那么多,他总是工作到很晚,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哥哥他死了……”
“是啊,在这样下去,他会累死的,一定会的——”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然而那语速极快,好像是刻意不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
许年惜抱住了他。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因为哭泣而颤抖着,这样的颤抖让他的心里害怕,害怕得也跟着颤抖起来。
“年恩,哥哥他死了,死了!乔可洛开车撞死了他,抢救无效……医生已经宣布死亡……”
“没有……”
“他死了……”
“没有……”
……
哥哥,不是只是出门一起去开记者招待会而已吗?离开的时候,还笑着揉过他的发,可是,那竟然是哥哥对他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他忽然也害怕起来。
他拼命地抓住姐姐的手,他害怕,害怕这抓住她的手,也会成为他对她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那种可怕的感觉,失去亲人的感觉,在这一刻再一次清晰地浮上来。
它似乎从不打算放过他。
“年恩!”温绰飞骇然。
门被轻轻带上。
白管家焦急地站立在一边。
“真没想到,连许二少爷也倒下了。”他的眼底是深深的悲痛与焦虑,“这下子可怎么办……少爷……”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从小伺候少爷,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来看待,甚至比起白少安,少爷更像是他的儿子。
可是——
可是,怎么少爷就这么突然地……
“白管家,请节哀。”温绰飞扶住他的肩膀,“如今尹树生死未卜,小攸又病倒,这个家里若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怕是会乱呢。”
虽然他只是个管家,但是白家世代侍奉尹氏家族,白管家在家族的地位也非一般佣人可比。
“大局……”白管家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大局,楼下已经在为下一任族长的事情吵得头破血流了。”
尹氏这样大的家族,虽然对外团结,对内却难免有几股分支,为了自己最大的利益,自然各方都坚持推选自己这边的人做族长。
温绰飞叹息,摇摇头。
“或许,这也是大家族的悲哀。”
温氏家族的没落,或许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没有什么族长,没有大家庭的利益相关,便多了一份真心的亲情。
如今,只希望小攸和年恩都能好起来。
他们两个,也是他最亲的亲人了啊。
天渐渐地亮了。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带着晨风的清冽味道。
云之初醒过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以听到兔兔的呼吸声。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片刻之后——
她猛然跳起来,冲到许年恩的卧室,打开门——
床上的被子铺得很平,没有睡过的痕迹。或许,他起来了又自己把被子铺好了吧?云之初满怀希望地这样想着,她转身——
桌子上的白色铃兰花,和红豆抹茶慕斯,也依然安静地呆在原本的位置。
或许,他没有看到,或者是太累了,所以没有吃?
云之初愣愣地站了片刻。
鼻子忽然不听话地酸起来。
白痴,找什么借口骗自己,他根本没有回来啊。或许他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回自己家的别墅去睡了吧。
始终,她在他心底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她难过极了。
一夜的浅眠,让她的脑子有些晕眩,晕到几乎要站不住。她想,那就不要站着吧。
那就,哭吧。
她无力靠着墙,缓缓地蹲下来。她没有穿拖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好冷,冷得要冻僵了呢。
云之初,你怎么就哭了呢?
你不是说,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好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心里爱的始终只有一个人吗?既然都知道,那现在你还委屈些什么呢?
可是——
她就是委屈啊。
可是——
她就是忽然开始留恋他身上的味道,留恋他抱着她的时候的温暖,留恋他软软的,温热的,甜甜的吻啊。她就是,无法控制地对这些美好都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