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薛行长给曹欣悦发火以后,贷款的事情一直困扰着曹欣悦,她知道这个难题迟早会来到她的面前。从上次的话语中,她才算是把这件事情彻底弄明白了,薛行长本身是倾向给永新煤矿放贷款的。可他就是不直接表态,而是变着法儿逼着低下人说话。按说他作为一个堂堂的一行之长,什么样的企业贷款能放,什么样的企业贷款不能放,他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可他就是要绕着圈给这家不够贷款条件的企业放贷款,这分明其中另有原因。要不他怎么会批评曹欣悦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废话说了一大堆”呢?
按照银行的放贷规定,每一笔贷款都必须是银行信贷人员先做前期贷前调查,然后形成调查报告,再上报行经营领导小组审查通过,最终的审批权还是要一把手亲笔签字,才可以发放。可这个聪明的行长,他心里想放贷款,但他嘴上还不直接说,而是通过施加各种压力,逼着叫低下人承担责任,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就像人们常说的“想吃猪肉还怕油嘴。”
曹欣悦,翻来覆去想了很多。贷吧,确实不符合要求,这样做面临风险大不说,也是违背她自己的良心的。不贷吧,行长在那里大发雷霆。明明是逼着他们几个在表态。如果说她们表了态,那将来一旦形成风险,她们几个就成了第一责任人。
这几天,曹欣悦吃不好,睡不安,非常害怕电话铃响,她怕行长叫她问贷款的事。那天下班后,煤老板又把她堵在路上,说一定要请她吃饭,曹欣悦知道老板的用意,就坚决地推掉了。说话间煤矿老板就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来。曹欣悦大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和你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工作上的事咱们到单位上去说。”煤老板没有把钱送出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忧心忡忡地走了。
又过了两天,曹欣悦接到了在市上商贸委工作的舅舅打来的电话,说的还是给永新煤矿发放贷款的事。舅舅在电话中还特别强调了“贷不贷应该是一把手说了算,你不要在那里瞎搅和,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用不着你操心。”面对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一个亲舅舅,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他解释这件事情。她心里在不停地翻腾着,自己问自己,:“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我在瞎搅和吗?”她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最后她还是想舅舅说这些话毕竟是个局外人,不了解行里的工作规程。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行里每一笔贷款发放的合理不合理,都是和她这个资金营运部经理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她决定把舅舅说的话先放在一边,不予于理会。她还是要坚持她原来的立场,不能轻易表这个态。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遗留的难题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这天下午,曹欣悦办公桌上的电话终于响起来了。是薛行长叫她。随进门,她看到薛行长今天的态度还不是那么汹狠,只是用手指了指让她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欣悦。”这是他当行长以来第一次用两个子叫她的名字。“那笔贷款的事,你们的意见怎么样了?”
曹欣悦回答:“行长,你对咱行里的贷款原则是很清楚的,对于信用评级在A级以下的企业,我们都是要非常慎重的。你说呢?”
“是啊,贷款嘛,当然安全性是第一位的。但是,你也要看到当前的形势是要大力支持中小型企业的发展,市上在这方面也有明确要求,我也在会上给人家表过态了。这家永新煤矿,以前的经营状况确实是不太好的,可今年他们提出了改进的方案,我看是可行的。当前也有一些企业处于这样一种两难处境,你拉它一把,它可能就活了。你不拉它,它可能就死掉了,你说是不是?”薛行长也用反问的方式从另外一方面给曹欣悦提出了问题。
薛行长拿当前的政治形势来和她谈这笔贷款,那曹欣悦确实是无话可说了。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同时也存有很多疑惑,比如说现在要放贷,确实比永新煤矿好的企业比比皆是,可行长为什么就偏偏非要咬住永新煤矿不放呢?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听完薛行长的话,曹欣悦顿了顿说:“行长,如果要按照当前的形势需要发放贷款的话,我想那咱们行的贷款工作规程是不是可就得改一改了,比如说实行行长负责制,只要您亲自签字就可以生效的话,这事就好办了。”
曹欣悦的这一军,可以说把薛行长蒋的没有了退路。他脸色一沉,立马失去了先前的温和。他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碰到他的手下有这么大胆的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你怎么这么说话?以前的那一笔贷款,不是实行行长负责制?那一笔贷款不是行长签了才算?我真想不来你们这些大学生思想会这样僵化?”薛行长没好气地说。
曹欣悦低着头不做声,她明知道她和薛行长说的不是一码事,可也不好再加以反驳。
薛行长又说:“该学习学习了,我的大学生。办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太绝对。思想要跟上形势的发展,否则就……”
“否则什么?”曹欣悦紧接着问。
“否则,就要落伍了。”薛行长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来踱去,不再说什么。这对曹欣悦来说还算是一句比较客气的回答。
曹欣悦低着头在沉思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薛行长突然收住脚步问曹欣悦:“怎么样?想好了吗?“
曹欣悦摇了摇头。
薛行长有点不耐烦地说:“那好吧,你下去以后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完后他把那分调查报告往桌子一边一扔,显出很生气的样子。
曹欣悦站起来说:“行。”说完她正欲向门外走去,薛行长又跟着来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是坚持原则重要?还是紧跟形势重要?人都说你聪明,那就好好掂量掂量。如果你三天不给我答复,那我可真就要不换思想,就换人了。”
这一句话,等于是给曹欣悦发出了最后通牒。压的曹欣悦喘不过气来。最后她想假如我违心地把这笔贷款放了,那也是犯错误,倒不如我现在犯这样错误划得来,我宁愿我个人受损失,也不能把人民的钱往火坑里扔。她咬了咬牙说:“换就换!”三个字斩钉截铁一出口,曹欣悦头也没回,直径从薛行长的门里走了出来。
三天以后,行党委会召开。曹欣悦的资金营运部经理被换掉,新上任的正是薛行长的心腹曹欣悦的老对手米燕。
曹欣悦被换下来后,暂时没有地方去就临时库存在人力部。这一次她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想就是不叫她当经理也可以,哪怕是打扫卫生她都干,只有她还能是本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员工就行了。她的心情反而不那么难受了,相反的倒轻松了许多。
曹欣悦回到人力部没几天,上级行就来了一个通知,要举办一个信息管理培训班,由于业务上抽不出来人,人力部就让曹欣悦顶替去参加了学习班,真是人安排不如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