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统一的时候简单,分裂的时候复杂。”对着墙上的挂图,月月感言。“都很简单,”杨康走过来,指着图示说,“统一的时候政权只有一个,而分裂的地方就有标示。”这个月月看到了。可是,分裂的时候,有时是并存的,有时是前后更替的,还有互相吞并的。这个,并不是杨康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如果杨康知道月月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就会主动提供。“朋友就在身边啊,可是我却时常忽略了。”
家里的事,月月对杨康并不提起。杨康很乐观,背书、做习题、吃饭:该做的事,他都做,从来不烦恼。有时候,月月真想问他一句,难道家里的事你就没考虑过?她欲言又止,想起暑假时杨康来到家中,对她说的事。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前门开着,过堂风呼呼地吹进来,可还是挡不住热。杨康忽然拐进了门口,呼唤信梅:“阿姨!”信梅一看杨康是个好孩子就乐了,她呵呵地笑着,搓弄着疾病的手。杨康用车子带了几个大西瓜进来,说:“我专门给你挑了几个大的,卖瓜的时候特意留在家里。”他忠厚的样子让月月和信梅都感觉很踏实。信梅示意杨康喝茶,杨康放好西瓜,到信梅面前坐下,关切地问:“姨,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信梅指水让杨康喝,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杨康安慰她说:“不要紧!姨,你不用管我了。”信梅看看女儿,又看看杨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招呼女儿坐过来,自己进屋去了。
月月看着杨康,他们一起落榜了,现在体会着相同的滋味。杨康并不颓废,他告诉月月说,他在家里和弟弟卖西瓜,每天早上六点就赶着牛车出门,到附近的村子去叫卖,现在西瓜基本上都卖完了。月月看着他,她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乐观。杨康接着说:“家里发生了一件事,让人想不到。我爸爸被流氓打伤,我给省高官写信县上才给出面解决了。”“他为什么被打伤了?”月月非常吃惊。“一言难尽啊!”杨康接着说,“中午我和爸爸在地里看西瓜,爸爸在地头坐着,几个流氓开着三轮车过来,硬是要从西瓜地里往过碾。爸爸上前阻拦,他们下来几个人就打爸爸。我爸坚决不让他们从瓜地里走,结果那几个人回头从车箱里拿出几根铁棍,照着爸爸的头狠砸几下……”月月如坠云里雾里,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杨康看月月发呆,解释说:“他们是村里的地痞,没人敢惹。平日里横行霸道,都已经习惯了。”
半晌,月月从发愣中回过神来,问:“后来呢?”“我跑了!”“你跑了?你为什么跑了?”“我要救我爸!我是家中的长子,弟弟妹妹都小。我爸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我钻进了玉米地,一直往前跑,我不跑就没命了,他们会打死人。我跑啊跑,跑啊跑,眼泪流下来了我还跑,我听见他们在后面追我的声音……后来我跑到了公路上,公路上人多。”月月听到这个惨烈的故事,才发现原来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不止她一个!“你怎么救他呢?”“我给省高官写信,书记亲自批阅,转县上执行。县委办的人到我家去,和村上联系解决。流氓起初很猖狂,后来民警来了,以涉嫌故意伤害罪要把他们带走。这几个家伙这才怕了,说愿意给人看病。”“哪叔叔现在好了吗?”“唉!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你看,这么粗的铁棍打在人头上,谁能受得了?!他患了严重的脑震荡,以后治愈了也要留下后遗症。”
中午的村庄特别地安静,他们的谈话没人打扰。月月听到这个消息就像当初听到母亲病了,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他和杨康坐了半年的同桌,现在又同病相怜。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千言万语都在心里说不出口。杨康好像什么时候都能明白她,知道她的善良和无私。他向她告辞要走。信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她示意杨康吃了饭再走,杨康谢绝了。月月送走了他,心想,大海走了就再没来过,大海从没有来看过妈妈。好像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又来了!
想到这里,月月不忍心再问杨康他父亲的事。她只偶尔听他说过,现在是他一个姨妈在家里帮忙照看父母,自从他父亲被打伤,母亲就晕过去,从此一病不起。他愉快地看着她说:“背水一战!”月月明白他的意思,高考对他俩,同样只有一次机会了。
入冬的太阳透过玻璃窗,在屋子里洒下点点的光,一闪一闪,好像无数的小星星。月月感觉这里太舒适了,她怕自己睡着了在屋子里走走,发现墙角处有一个泥黑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烟囱!我用泥抹的。”“你抹的,你抹这个做什么?”“蒸馍花!带来的馒头几天就干了,放在凉水里一泡,然后把它放在火上蒸。这是我特意做的烟囱,它出烟很利,上火也很快!”这个新鲜的东西让月月觉得好玩极了。杨康还很不错呢!能适应环境生活。“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把这招也传给我呢?对于生活,我总是挥之不去!”这话她说不出口,暂且享受着这里的温馨和宁静。
同学都知道他俩关系好,又都明白这两个人同样很正直。他们互不相伤,又结伴而行。月月要是看见杨康了,她会感觉心里踏实;杨康看见月月,也会觉得有精神。她的善良纯真,甚至明快简单,都会让他感觉如沐春风。“大海真有福气呀!”杨康在心里感言,他不知道大海此时,心里正犹豫不决。大海有点后悔,怕受到拖累,可又不好意思。他感觉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可他又害怕。有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充满了勇气,可以承担起一切;可有时候,他又发觉自己很渺小,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一群的“干妹妹”,女孩子们都喜欢他,她们叫他“哥哥”,他看着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非常可爱。天上的星斗亮了,她们在天上闪现;地上的花草绿了,她们又出现在草丛间。她们美丽了生活,也给自己带来无穷的活力。责任,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渐渐浮现在他脑海并且开始约束他,让他不自由、不快乐起来。他有时候想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有时候又想另换一条道----他不能完全掌握自己。“月月是个苦命的女人!”大海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大海随意地和女孩子们聊天,觉得快乐极了。每当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他的脑子转得快,能随机应变,面对好几个女孩子,都能从容作答。比起月月的单纯,她们则显得老练成熟多了。她们相互会设下种种的圈套,也都有自己对付男人的“灵丹妙药”,让男人们神不知鬼不觉。“女人真是可爱!”大海幸福地想。杨康从没想过能得到月月,他的家境,他目前的状况,都不能让他生发出这样一个念头。他感觉她就像天上的明月一样,在天边照着你,无声无息,那宁静的月光洒在你的身上,轻柔得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与世无争,从不想得到额外的东西。她平和的如一树花或一棵草木,那种静态的生存状态让你的心宁静而淡泊。杨康不知道大海会想:“如果杨康喜欢月月,带走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解脱了。有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月月不知道身边两个男人的心思,她只顾安排自己的时间,没想过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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