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是每个中学生都热切向往的地方,可置身其中的人却再也体会不到它的快乐。太阳懒懒地照着宿舍楼前空空的院子,这天,月月遇到了高中时一个同学。
“月月!”他热情地冲她打招呼,月月愣了一下,他哈哈一笑又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哪!”眼前这个人叫李保强,月月以前听彩凤说起过,他曾有两个女友,一个叫党华琴,另一个叫冯彩霞。那时彩凤和他在一个班,一天下课后,冯彩霞坐在前头,突然回过头来大声说,党华琴,你以后不要找李保强。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教室里人很多,听了这话,大家都盯着党华琴看。党华琴窘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众目睽睽下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出去了。李保强站在旁边若无其事。听了这段叙述,月月很惊奇,问:“他没有追出去吗?”“没有。”“唉!”月月叹了口气,“党华琴长得端庄,学习也好;冯彩霞没有长相,学习又差。为什么李保强会喜欢冯彩霞而不喜欢她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彩凤的话让月月不信都不行。就是这个李保强,今天他站在月月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李保强!”她叫出他的名字,这让他高兴极了,她接着问,“你学什么专业?”李保强告诉张月月自己学的是会计,他说:“课程根本听不懂,上课像做梦一样。”月月无言以对,在她的印象里,李保强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关继光死了,”李保强平静地说,“我前几日回家,看到学校的黑板上写着:向关继光同志遗体告别。”“啊……”月月惊得不能自已,“这怎么可能呢?”李保强看着她,知道关老师以前对月月很好,又说道:“是啊,我也想不到。”“他怎么死的?”“白血病!”月月想起以前关老师对自己说,以后大学毕业了想到学校教书,他给校长说一声,眼下……她不能从一种纠结中走出来。李保强接着说:“咱们班的菊飞鹏到少华中学去补习了。”飞鹏学习很好,却在高考时又落榜了,月月知道这是他第三次落榜。“他家穷,交不起学费,后来少华中学给他免了学费,他才上的学。”李保强说的很无所谓,可在月月心里激起不小的涟漪。
晚自习静悄悄的,月月的心极不平静。那个曾经关爱她的老师离世了,她感到悲伤。那时他就说她肯定能考上,对她充满了信心,现在,自己才来到这里还没一学期,他就走了,――他是看到她考进大学以后才走的……飞鹏,那个男孩子坐在她的身后,用手抚过她的小辫,他有一张英俊的脸,还经常考全班第一。她至今也记得考前测试,他常得120分左右(满分150分),而自己仅能考90几分,那时她觉得自己跟他的差距特别大……现在,她坐在大学明亮的教室里,开始了另类的生活,无限的光明正等待着她,而他,还在坎坷小道上艰难前行。――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信里说,虽然我考上了,但学校不是很好。交大离我们很近,是国家名牌大学,希望你明年考到交大来。这短短的几句话,飞鹏把它记在心里,一直到后来也来到了西安。
之后,月月忘记了这件事。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着应付各种考试,思忖着宿舍里人与人的关系。――处在这种环境里,心情常不宁静。心情不宁已有好些年了。现在她最记挂的是家里北窗下那张木桌,她常静坐其前,听着外面“啪啦啦”雨打梧桐的声音,听着路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春季里布谷鸟苍凉的一叫划破苍茫的田野……在那宁静的世界里,她体会着学习的乐趣,生活的快乐。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从离开家门的那天起。她总感觉头脑不清楚,好像没有睡醒,却又睡意全无――她病了,找不到医治的药。
秋天过去了,秋天又回来了。泛黄的树叶在老学生的眼里已没有了斑斓的色彩。这天,月月穿过火红的石榴树,来到教学楼下。“月月,有你一封信!”王晓越扬着一封信招呼她。谁在这个时候写信呢?月月琢磨不出。大海的信已日渐没有,两个人已无话可说;哥哥毕业后回到了县上,不会这么快就写信;一个表侄,他在郑州上学,和自己交往不多;其他的……她猜不出,接过了信,看看信皮不认识。
“月月,欢迎你到西工大来玩!”署名飞鹏。“飞鹏!”月月想起一年前自己给他写过一封信。现在,他考来了?看样子是的。信中他并无多言。彩凤来看她时说:“他想让你去看他。”去看他月月倒不想,不过,西工大的学校对月月有吸引力,她问彩凤:“你想去这个学校看看吗?”名震西北的院校没有人会拒绝。
飞鹏,这个神秘人物走进了月月和彩凤的视线。他背着一个大包,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来不及放下背包,就看到了两位临窗而坐的女同学。他笑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高兴地说不上话,忽然跳起来向上拍着手:“呜啦,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走,我请你们吃饭。”
飞鹏,向我们揭示了另一个故事。“你让我考交大,我选择了西工大。因为交大图书专业我不喜欢。我选择国际贸易专业,以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他看着她,眼前,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隔开了他们,“月月,这么久你过得怎样?”“我,一般。”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飞鹏才来到大学,还不知道这里的烦恼。“我来到这里整天都烦。”飞鹏直言,“宿舍你去也看到了,他们都不好好学习。整天睡觉,谈恋爱,打牌,……我受不了。我给自己找了一些事干,到图书馆去看书,去外面做家教。”飞鹏来到这里不长时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我高考考了四次,我总是发挥不好。”“这次,你考了全县的文科状元吗?”月月猜测。飞鹏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都补了三年了,补得家徒四壁。等我再读四年出去,估计早已债台高筑。――好了不想了,我们吃包子。”他拿起一个递给月月。月月吃不下又盛情难却。
“等以后我有钱了,我请你吃最好的东西。”他略有歉意地说。“已经很好了。”彩凤发自内心地说。“对了,彩凤,你呢?”“我,”这个腼腆的姑娘从没有替自己考虑过,“我没考上,我是委培生。”她低下头。飞鹏鼓励她:“现在不是都来了嘛,以后要向月月多学习。月月值得我们一起学习。”“啊?”月月一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学生时代的快乐一时飞舞起来。
月月觉得在飞鹏的身上有一种不屈的斗志,他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高中别人读三年,而他整整读了六年,是人家的两倍。她不认为他聪明,比如,大海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要是他的话,估计早考来了。考试难不倒大海。不聪明的男人她是不喜欢的。“月月,现在你有男朋友了吗?”飞鹏临走时脉脉地望着月月,刚问完就觉得言语唐突,急得低下了头。在月月眼里,他还是个孩子。月月知道他也许对生活充满了期望,她不能打碎他――当然,她也不会和他发展。“还没有。”她略显平静地说,其实是希望飞鹏宁静平和,安心读书。果然他的面孔现出了兴奋,神采奕奕的,“那你想不想找一个呢?”他殷切地等待回答。“不想!”她断然拒绝了。
他愣了一下,喃喃自语:“我想……以后毕业了能到南方去发展。”“是啊,大鹏展翅,志在千里。”月月鼓励他。她不想离开脚下的土地,她热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