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神志清明,丝毫不见昨夜的混沌倦怠,反而更加清醒,甚至隐隐还有一种解脱的痛快。
楚心跪卧在榻边,一看就是劳累了一夜刚刚睡着,手旁倒着一碗汤药,还有余温。
晏青心中一暖,不忍心叫起她,便小心从被子的另一边滑下,轻轻落地,纤足轻点,踏过一地的锦帛毡毯,莲步轻移,端坐于青玉铜镜台前,随手拿起紫檀木梳,凝眸细视,镜中人一袭水色轻衣,青丝倾泻而下,素手饰淡妆,美眸流转,孤傲而清亮。
回想昨夜,不觉也有些怅然,那些话似乎太重了些,景滦,是恨的吧,那样狠绝的话说出,残念自此应绝。
如此,他就可以一心一意的面对他的妻子,总有一天他们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那个孩子流着景滦的血,有着楚人的面貌。而他与他的妻,也会耳鬓厮磨,四海同游,也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写着唯美而缠绵的诗句。
那才是属于他的天荒地老,而那其中,却永远不会有我。晏青垂手苦笑。
不经意,木梳脱手顺着青丝滑落,在软毯上投下浅浅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晏青忽的站起,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推门而出,一时光芒大盛。
书房中,殷雷正与殷晏素看着兵马车舆图规划行军路线,晏青叩门后,推门而入。
殷雷略一抬头“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天听说你回来的很晚,怎么不好好休息。我在和你哥在商讨军务要事,今日我允你不必请安了”
“父亲,我不是来请安的”晏青沉静道,环顾四周“我想问父亲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屏退旁人”眼神毫不客气地投向晏素。
晏素直起身,揉了揉脖子,笑说“怎么,连我都不能听吗”
“哥”晏青娇声跺脚。
晏素大笑“好好,你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那我先出去。父亲,我就在门外”指着晏青一撇嘴,便转身合门离开。
听到门合声,晏青直问“大燕和吴楚的盟约是假的,对不对”
殷雷大惊,想不到女儿突然竟说起这个,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眸中惊色,淡淡的说,“谁和你说的”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父亲,你告诉我,十几年前的那场楚燕联姻是不是你和燕王下的一大盘棋的其中一小步。”
殷将军抬头,一瞬光亮闪过,“是。”
“果然”晏青倒吸一口气“燕楚联姻对已有衰亡之兆的楚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却对燕国来说,除了能巩固原有三足鼎立格局之外并没有太大好处,所以燕在更早便与更强大的夜秦订立了更隐秘的盟约。”
晏青泰然正对上父亲的眼睛”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是好计,借刀杀楚,黄雀在后。父亲,我说的对吗。”
“不错”殷雷一手轻轻捻起杯盖,在平静如镜的茶汤面上泛起涟漪,似乎饶有兴致的点头微笑,“你继续说,你还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