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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的正文----------
云初晓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是蜷缩在梨枝上,刺入树身的左手已经麻木了,身体如懒洋洋的蛇般疲惫地瘫卧着。后背洇湿了一大片,在穿过树荫的风吹拂下,划过一道道凉意。
她抬头望向大堂方向,让目光穿过重重壁障看那个眉间有死气的死人,却连眼前的近景都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片光,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用没有受伤的手按住了左瞳。
以双目为牺牲,将他封印在左瞳中吗?
即便已经没有了记忆,即便已经忘却了他的容颜,那刻伤痕累累的心在触碰到有关的任何点滴,都隐隐作痛。
不是疯狂的、漫天铺地席卷而来的痛楚,而是无数细细碎碎的尖锐残骸不断聚拢,扎在心里,啃食心中一次又一次修起的围墙,像要她从心开始腐烂的蛆虫。
“就算失忆了,你依然爱着他吗?”云初晓这么问自己,视线渐渐失去焦距,穿过头顶浓密的绿荫,追逐属于自己的一方天空。
现在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景象全都是洇湿的了水墨化,模糊地融成一片片,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就如他残留在心中印象。
他一个银色的轮廓。
她一双银色的眼瞳。
就好像她的眼里,满满得都是他的颜色,他的身影。
就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只是忘了你是谁,难忘你是我的谁……”
云初晓失神,一时忘了自己身在树上,翻身挪动无力的身子,噗通掉下了梨枝。
还没等她大骂泄愤,身后就传来一个敌意浓浓的声音,“哟,这不是小贱种嘛!”
云初晓憋着一口气忍着散架的痛苦爬起来,不让身后的女子发现她的狼狈,拍了拍身上的草碎木屑泥巴粒,受伤的手藏在袖下,转身挑眉:“小贱种骂谁呢!”
翠衣手狠狠一指:“小贱种骂你!”
云初晓面不改色点头表示同意:“我看见了。”
翠衣这才反应过来,青黑的脸上一片狰狞:“该死。”
“你确实是。”绝对的气死人不偿命。
和云初晓继续这个话题只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全然讨不了好。翠衣大眼一转,试探地问:“现在祁家有难,你受少爷之恩,难道就是如此报答,干在这里睡觉?”
“修哥哥昨天已经将钱凑够了,还能有什么事?”她想到昨天那些人趁火打劫的压价表情就觉得厌恶,亏得祁修还能如此淡然不争。
翠衣心下一喜,她不是没有观察过她的情敌,除了好皮囊,全然一个草包,听宝枢说云初晓就是山中野人家抛弃的孩子,连这名字都是少爷取的。她的生活常识完全是空白,连金银买卖、衣食住行一窍不通,所以少爷才寸步不离地把她带在身边。现在少爷为了大小姐的孩子奔走,是不是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哼!亏少爷这么照顾你,连他出事了都不知!”翠衣胸膛一挺,气劲十足,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云初晓,仿佛知道祁修发生了意外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虽然很讨厌翠衣居高临下的姿态,云初晓还是以祁修的事为最优先:“他出了什么事?”语气俨然肃穆,全然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气势,可惜洋洋自得的翠衣根本看不见。
“祁大小姐有了身子,该交的不是五万两,而是六万两,少爷急匆匆就出去了,现在还只剩两个时辰,恐怕难咯!”不是说翠衣不明白树倒猢狲散的原理,她很有目的地引诱着眼前她所认为的小白痴跳一个圈套。
“祁家还能卖什么……”
“哎,祁家从皇都首富变成一穷二白咯,除了人,还剩什么?难道要把祁家老祖宗留的宅子也卖了?不说这急急忙忙的祖宅能不能卖够一万两黄金,卖了那少爷还能住哪?”翠衣一脸忠心耿耿的为祁家打算的模样,眼睛使劲往云初晓越发凝重的表情上瞟。
“咦,不如就把你卖了吧!”翠衣看酝酿得差不多了,伸出涂了艳红丹蔻的手挑起云初晓的下巴,“看你长得不错的,应该也能值上些钱吧?”
云初晓眼中闪过愕然,在几度计较之下,甜甜一笑:“真的吗?卖了我可以帮到修哥哥吗?”原来这女人竟是打了个这么样的主意,真是拜倒她脑子了,她心下暗自不屑。
不过,这是个很不错的,能离开祁修的借口。
离开了他,那他的狠厉之气就不会再发作了吧?
翠衣喜不自禁,笑得毫不掩饰她的愚蠢:“当然了,小妹妹你长得那么漂亮,一定能卖个最好的价钱,帮少爷一举解决困难也说不定哦!”
“呵呵,那,哪里能将我卖出最高的价钱呀?!”云初晓无害的脸上刻着大大的无知二字。
一刻钟后,生怕云初晓变卦的翠衣几乎是小跑着将她拽到了来芳楼——皇都最大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