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蓝色的墙,纯白的被子,整洁的床。当俏儿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些,一切还是那么恍悟,她不知道身在何处,那是陌生的地方,眼帘中只有一个瓶子,随着自己的翻身,它在空中不停的晃动。
一切都很静,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在有规律地“咚咚”作响。她周边没有人,她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一个孤寂的世界。
“哥哥,你在哪?”她茫然无助,她渴望着哥哥,哥哥的眼光是那么坚定,哥哥的胸怀是那么温暖,还有,哥哥的臂弯是那么舒服。长长的眼睫毛又合上,她不想睁开眼睛,梦中的世界多美,她只希望做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哥哥抱着她,什么也没说,水在流,云在飘......
然而,梦会醒,她又想到了爸爸,那飘走的爸爸。
童年是美好的,俏儿在农村的生活,就象一个梦,一个长长的美梦,当梦醒来时,就是恐怖的现实。
那天,她从农村回到县城,见到了妈妈,爱她宠她的妈妈,还有----爸爸,已经瘦得没肉了,深陷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她,她没有重逢的喜欢,一种恐怖和悲伤笼罩着她。那一年,她才十岁,她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她最爱的人,拉着她的手,羸弱的声音反复的说着,“俏儿,爸爸走了,要好好生活,要爱妈妈......”
爸爸走了,他去了天国,哪里,有美丽的云彩,还有温柔的月色;哪里,没有疾病和痛苦。爸爸走了,人间的家破碎了,俏儿进入一种梦乡,哪里,是她梦中的世界,花丛中,有英俊的爸爸,还有美丽的妈妈,还有,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俏儿好喜欢,好喜欢......
家,变得无声无息,贫穷就是一个魔鬼,折磨着这个不堪一击的家。生活压力很大,治病欠了很多钱,妈妈没日没夜工作,俏儿也在周末及假日打工,他们都不想回家,只有把时间浸入学习、工作中,恐怖及寂寞才不会光临。
人间的生活本就这样,当你失去了一个世界,你就会得到另一个世界,俏儿关闭了人间的交流,她躲进她那蜗牛般的世界中,她以沉默对待这个世界。然而,她的沉静换来了她的成绩,学习中,她却名列前茅,只是她唯一能给这个家的安慰,只有在她拿到成绩单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憔悴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爸爸”,这个在俏儿心中最高大的名字,在家中成了禁语,俏儿不说,姥姥不说,妈妈也不会说,日子就这样空空洞洞,她的人就如植物般,在时间的隧道中机械式地成长。
僵尸般的生活在延续,直到有一天晚上,回到小区前面的街上,看见自己家明亮的灯光,那明亮的灯光,让她孤寂的心产生悸动。
人的心都是有感应的,她看到了明亮灯光,心里莫名的激动。那时,她想不到是他,她从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其实,她的内心中已深深刻着他。
她不知道这种微妙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朦朦胧胧,就如乡村的青烟,带着她少女的记忆。
她忘不了那乡村,在那恬静的世界里,藏着她少女般的梦,她希望那个梦永远不要走,伴着她的一生,即使她的一生都在梦中。
然而,他走了过来,在她最孤寂的时候走了过来,他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是如此温暖,她好想依靠在他怀中,但她不敢,几年的分离,他们之间已有陌生,虽然渴望,却阻止不了青春的羞涩。
他来了,就如父亲般,把家里变得堂亮。墙体变白了,脏乱的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厅的家具换了,茶几上,还插上一束花。而妈妈,憔悴的脸上也仿佛有了生气。哥哥来了,他就住进她们家,就如自己的亲哥哥一样,在一起生活。
那天晚上,哥哥和自己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她靠在哥哥的身上,尽情地哭,这是爸爸走后的第一次哭,也是爸爸走后,第一次感觉有了依靠。
哥哥、爸爸在脑海中不断晃动,这两个影不断分开,交集,仿佛就是上天派来身边的同一个人,陪着自己长大。俏儿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薄薄的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她慢慢又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甜,睡了很长时间。
“王护士,她怎样?没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事了,她的指标一切都正常。”
俏儿听到一阵谈话声,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黑夜,室内亮着灯。两个身影站在床尾,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衣服的,应该是护士,而另一个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却是徐春来。他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医院?哥哥去哪了?
俏儿感觉又一阵头痛,不愿想太多的事情,她强支起身子,她想问问怎么回事。
“俏儿,醒了,别起来,好好躺着。”春来连忙过去扶她。
“春来,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了?我哥哥呢?”有太多的疑问,她急着需要春来回答。她感到很累很累,仿佛躺了漫长的岁月。她依稀记得新房搞好了,她和心爱的人要结婚了,他们两个每天都很甜蜜。然而,她怎么躺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
徐春来一阵愕然,然而这一丝的惊诧马上隐藏起来。“俏儿,你不舒服,要住院,你还得休息,我先去拿药,回来再跟你聊。”徐春来不待俏儿回答,就离开病房。
含着酸酸的眼泪,春来找到了俏儿的主治医生,他是春来爸爸的同学,张医生了解了情况,陷入深思,过了好一阵子,才严肃地对春来说:“春来,王俏儿的病不乐观,还得检查几天,根据我的经验,她几天不吃不喝,生理机能已发生错乱,特别是深度昏迷,部分脑组织可能损伤。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部分失忆,如果不加控制或再受刺激,全部失忆都有可能。这段时间不能出院,也不要让她回忆任何不好的东西,一定要小小心心。”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春来感到双脚很沉重,白天处理思凡的后事,已让他心力交瘁,而晚上,还要面对俏儿的疑问,他真不知怎么说,他不知不觉走出医院,来到酒吧,他需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哪怕一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