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坐在这里,在与谁讲话?”吴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走到亚男的跟前。
“我刚才打电话给奶奶,我与奶奶谈心。”
“不会吧,你怎么了?糊涂了?奶奶早就不在人世。你的电话真能打通?”
“是呀,我刚才分明挂电话呀,分明有人与我通话。”
“是好心人在与我对话。”亚男省悟过来回答道。
不是奶奶,奶奶早就不在人间,是白天李婶让亚男通过传统习俗烧纸钱等祭祀方式来感触冥世亲人,让她与辞世的爷爷奶奶进行人魂的对话,从而反思自我。因此亚男刚才又恍惚了就想与奶奶通话。
是的、白天亚男到爷爷奶奶新迁的墓地。顿时忧、思、悲、惊等七情莫名地在她压抑的心底里逼仄着、腾挪着,望着墓碑上刻亚男儿子现在的名字,亚男偷看到李婶那睁大的眼睛悲哀地、绝望地闪烁着,胸脯沉重地起伏着,只见她嘴唇也在颤抖地并传出声音“李亚男,你给我跪下,向墓地里的奶奶爷爷解释一下墓碑上你儿子的名字,否则爷爷奶奶都不知是谁?他们只知道“李一”这个名字……”亚男知道这又一次唤起妈妈对我们的怨恨,庄子一针见血地告戒后人,万念俱灰才是人生的大敌。亚男知道妈妈对她真的失去了信心,这也就是源于母亲与女婿没有好好沟通的缘故吧。
亚男跪在墓地上,无声的语言系统和那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越流越快,心里想的就是:让我的心、我的肉、我的骨全碎化为山泉,无止境地涌出来。这种悲戚感时时浸染了她的心绪,她恨不得将她的五脏六腑挖出来,分成几盘碟子,做为祭品燃上香火,跪在坟碑前,求逝去的爷爷奶奶保佑爸爸的身体快点康复,求得逝去的长辈对她的宽恕……
吴水上前拉着我的手说。“走,回家。我知道也全听清你刚才说的话,也知道你们白天上爷爷奶奶墓地发生的一切了,我知道错了,知道要怎么做,让我们用行动来弥补过失。”
深秋,月圆时分人倍亲。秋风吹洒在树叶上,树叶渐渐地由绿泛黄。变黄了的树叶在风雨中一片片地落地。是呀,它们在归根,它们在寻找自己的家园。亚男与吴水行走在街上,风吹来只感到冷飕飕的一切也灰蒙蒙。总以为一切从搬家后就可以停止与母亲的切肤之痛,总以为我可以潇洒地,扬扬头,挥挥手说“再见”。然后就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忽然间泪流满面,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坚强,那么努力地伪装坚强,欺骗了别人,也苦了自己,毕竟血浓于水,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看到街市幺喝着卖棉鞋的商贩,亚男想到爸爸李叔最爱穿棉鞋了。前些日子偷偷回家看到精气神又回到父亲李怀书的身上,亚男脸上的愁云也渐渐散去了许多。李怀书告诉亚男:“我已经到爷爷奶奶那里走一趟了,原来是你爷爷奶奶生气了,要惩罚我。他们说我为什么要让吴水把曾孙的姓改掉,吴水当时是真心诚意地说曾孙姓李的呀,十年后怎么能反悔呢?是我这家主没当好,当然要被爷爷奶奶的怪罪。如今爷爷奶奶把我放回来,就是要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亚男,吴水的思想工作还是你去做吧。爸爸只有求你了,否则我以后无脸见祖宗。”
亚男听着早已是泣不成声了,虽然她不相信父亲的说词,但是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愿,哽咽地说:“爸,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现在就安心地配合医生治疗,并要坚持康复锻炼。”只见父亲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呈现出一团温暖的火焰,就连他那无彩的头发也似乎在父亲身上快乐地飘动起来。
亚男想到这,所有忧伤,无奈和悲痛,都化为红尘一笑!上前与卖棉鞋的商贩讨价还价,买了一双又一双,爸爸一双、妈妈一双、公公一双、婆婆一双……怀抱着一大堆的鞋,大声呼叫着:“吴水快来帮忙,鞋要掉了……”
“哦,你买那么多鞋,爸爸妈妈他们会要吗?”吴水怀疑地说。
“不知道,我送的是我的心意,她们不要是她们的事。对父母亲宽容一点,孝顺一点。因为母亲不是圣人,平凡的母亲当然会受名利影响,不受名利影响的只有圣人做得到。我听说,那种高深的圣人,要五百年才出一个,所以哪个女儿女婿有出息出手大方,哪个女儿女婿嘴巴甜,妈妈自然会对哪个女儿女婿热情。我们也应该改变自己的做法了,我们对妈已经伤害得够深,现在要想办法让她忘了我们对她的伤害,不要在处在痛苦中。虽然我的妈不是圣人,但她确实是个好母亲,妈并没有嫌弃我。听伯母说,妈是在生气时叫我们离开家的,但事后她一直在后悔,一提这事她就欲语泪先流,悔不该赶我们走的,她还说我这女儿怎么这么傻?叫她搬家她还真的搬家!不会赖在家里。我也是女人,也是孩子的母亲呀。毕竟母女是连心的。”我们边往妈家中走,边说着……
李婶有事出去了,只有李叔在院子里浇花,亚男夫妻俩在院子里与父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要赶回去给儿子做晚餐,也就把送给老人的鞋子放下,起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