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呐,你看,她出来了吧!”苏灿披了一件土黄色的旧雨衣,那双穿了拖鞋的脚撑在地上,雨水哗啦哗啦地从他身上落下来,停在他那卷起的裤脚上。他用一把雨伞指着我,瞪着我们学校的保安——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认识他?”纪之远的声音又在耳畔想起,尽管那只不过是问问而已,可我还是多心地觉得那个问题很轻蔑。
“喂,夏爱惜!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过来呀,我站雨水里好玩儿啊?”苏灿冲我挥舞着那把难看的雨伞,吼道。
“哦,我的练习册好像忘在教室里了,你陪我回去拿行吗?”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转向纪之远笑嘻嘻地问他。
纪之远没说话,转身陪我走回学校。那一霎那,我仿佛看见了苏灿昨晚的表情。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纪之远问我,“男朋友或者是喜欢你的人?”
“我不认识他。”我感觉我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我就不说话了。
上楼去我随便抓了一本书塞进书包里就走了,路上也一直没说话,因为我的脑子现在挺纠结的——苏灿也许早走了吧,可我还期望着他会在那里等我,下那么大雨走回去可麻烦了;但我又不想他在那里等我,万一纪之远看到了会怎么想,又要问我什么——
苏灿消失了,校门口没有一个穿土黄色雨衣的身影。我跟着纪之远走到一台私家车面前,停下了——那可是一台保时捷诶,黑色的,在隆隆的雷雨声中显得璀璨极了。我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原来每天放学回家看到的停在路边的保时捷是在纪之远他们家的!!天啊!
里面好像有一个女人,朝他招了招手,看样子不老,好像还蛮时尚的,是他妈妈吧。我听说有钱女人都打扮的挺漂亮的,穿金戴银,就是不漂亮也贵气。
“送你回去吧。上车。”纪之远说道。
“不了,我坐公交,你回去吧。”我笑了笑。
他也笑了笑,“哦!那伞你留着吧,改天再还给我。”
“好,谢谢!”我点点头,目送他上了车。车里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我朝他们挥了挥手,不过那女的没对我笑,或许是我的衣服在她眼里实在很便宜——可我今天穿校服啊——哦,对了,今天星期二。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我躲在那把贵气十足的雨伞里,站在绿化带边上,等着,不知道是在等公交车还是在等苏灿。我的口袋空空的——我奇怪了,我像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吗?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有没有钱啊?
十几分钟过去了,我的脑子里还一直纠结在这两个问题上面。天也黑了,雨好像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树上挂的彩灯都亮了——一辆一辆私家车从我眼前穿梭而过,也没有停在我面前的意思,偶尔有一两辆,可那是来接别人的。我多想坐一次小轿车啊,我连出租车都没坐过,我懊恼着,早知道就让纪之远送我回去了——不行,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家长什么样。
最后,在我面前停留的还是一辆又旧又难看的自行车,“上来啊!”苏灿不耐烦地叫道,“真是的!我还以为别人送你回来了呢!”
他回去了?还以为他会在什么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等呢,电视里都那么演的......我满不情愿地收了伞,躲进他的雨衣里,那件雨衣有种奇怪的味道,雨水发霉的味道......
“伞谁的?明天得还给人家啊。”
我觉得他在没话找话说,无奈地只好硬着头皮哦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苏灿又问,“那人谁啊?”
我让丫给问毛了,骂道,“苏灿你烦不烦啊?就是一同学你也要问,你上学的时候没同学吗?”那些难听的声音在小小的雨衣里显得特别冷。
“行,我烦。”苏灿就说了一句话,不反过来骂我了。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抱住了他。我滚烫的脸贴在他湿透了的冰凉的T恤衫上,衣服上有股咸咸的味道,可能是汗,可能是眼泪。
苏灿伸出一只手去扯开我紧扣在他腰上的手臂,他力气很大,可我还是死皮赖脸地抱着他,还一边可怜兮兮地叫他“哥”。
“伞掉了!哥哥哥!你那手是牛皮带做的啊夏爱惜?勒死我了!!”
“勒死你活该,谁让你不来接我的!”
“嘿你——你这捡来的东西......”
“哥~我错了。”我笑嘻嘻地搂着他撒娇道。
苏灿不吃我这套,见我一这样他就开始叫“恶心”了,“撒开!夏爱惜,你给我撒开你的爪子!撒开!撒开!”
“哥~真的错了!”
“错了哼?今晚别吃饭了!真是!不罚你心里不痛快!”苏灿笑了。嘿嘿,谁说他不吃我这套的。小时候吃得可香了呢,每次我一开口说“哥我错了”苏灿就摸着我的头说“惜没错,我跟妈说,叫她不打你了”......